br> 她那份在诸晴授意下上书的奏章,已经在建兴帝那里留了两个月。 所以建兴帝今天叫她过去的目的,只有这一条——改制之谏。 这种话皇帝不便明说,毕竟有损皇威。 而那群惯会揣度帝王心思的家伙们,这会儿统统装聋作哑。 所以建兴帝才找上到杜妍的奏章。 想通这一切杜妍长叹了口气。 她凝望着窗外的树影,却苦笑着喃喃道:“诸晴啊诸晴,你为何是这样的人呢?” 倘若是那些嗅觉敏锐的老狐狸,恐怕建兴帝一提到改制之事,便知道他的目的。 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是陛下的心腹大患之一。 杜妍犹豫地望向案桌笔架上垂着的兼毫,终于下定决心取了一支下来。 翌日,右补阙杜妍上奏,阐明爵制十二弊,恳请帝王改制。 建兴帝“面露难色”,但左右“再三情之”,圣上思及先祖筚路蓝缕、夙兴夜寐所求,终于批复了这类奏章。 史书上只会写,此事乃时局变迁所致,帝王无奈之举,非不顾血亲宗族。 诸晴得知杜妍谏书的内容后,缓缓捧起杯盏,抿了一口茶。 这是每一个帝王想要的,也是穹王抓住的痛点。 建兴帝抓耳挠腮地想要甩掉这个冗余无用的尾巴,但偏偏任人再三上书亦不肯做出决策,归根结底还是担心自己的身后名。 否则诸晴以上书改制作为投名状时,建兴帝就可以顺势处理掉这个问题。 帝王已经下了决定,各种奏疏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各种针对宗亲尸位素餐的言论,有写得花团锦簇,骂人不带脏字的;也有言辞犀利,就差骂遍祖宗十八代了。 ——主要也是不敢,宗亲的祖宗十八代也是陛下的,更是他们大安的。 负责宗族事务“三府”也忙碌了起来,接收了不少皇室宗亲“对骂”回来的言论。 不论如何,这件事终究是如火如荼的办了下去。 但这件事总是与死人无关了。 供桌上的牌位前,一缕青烟模糊了上边的名姓。 诸晴垂眸,心下默念着什么,无人知晓。 待香烛燃半,她才起身,望向灵牌,轻声道:“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诸晴离去后,上边那截香灰摇摇欲坠一番,终于落了下来,失去了温度。 建兴十三年四月,盖棺定论。 建兴帝将袭爵制度改成了降等袭爵,降至君爵便不再降等,嫡长子以君爵代代相传。 藏在里边的意思是,除嫡长子外的众人,乖乖做庶民吧。 是入朝为官还是经商致富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 不过是自颁布法令之日起,宗室袭爵按此行事。已经承袭爵位的不循其法。 这也意味着穹王因为其“老而不死”,他的儿子只能承袭郡王爵位。 自觉胜穹王一筹的建兴帝很是高兴。 穹王虽不想坐以待毙,但也不敢直接与帝王对上。 自建兴帝三月底开始筹备此事时,宗室里的风向就有了些变化。 “清君侧”一直是个很好用的借口。 但建兴帝在位十三年,手中牢牢把握权柄,哪里是容易动摇的。 于是闵都上线便人心浮动起来。 先是太子府上门庭若市。 自今岁开春,太子便被以“生病”为由,软禁在府上。 大安各皇子及冠后均会另建府邸,只是太子府就挨着皇宫,平日里大可以算作皇宫的一部分。 但这种时候就不一样了。 宗室中人,不能随意进宫面见圣上,还不能以“探病”为由,去探望太子吗? 建兴帝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就静看着大臣、宗亲涌向太子府。 太子不是拎不清的人。 他虽不是皇后所出,却是帝王独子。在肃德皇后驾崩后,他就因惹恼了圣上,在完成丧礼后便被“生病”,失去了辅理朝纲的资格。 倘若他有个兄弟,这一次兴许会被说动,搏一次“清君侧”,可他偏偏没有。 连建兴帝都没有亲兄弟,太子可谓是后顾无忧。 前来“探视”太子的宗亲、大臣,具被客客气气地请进去,与躺在床上的太子闲聊几句,倘若暗示,太子装听不懂;明示,太子就忽然咳得撕心裂肺起来,仿佛命不久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