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没什么特殊的日子。 该走亲访友的都走完了。 今天诸晴约了个人。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等待着她约的人过来。 今天又飘起了小雪,安道易出门时没注意天上的密云,走半路落了雪,搭在他身上化下去。 他快步走进茶馆,拍了拍身上已经大半化成了水、泌进深处的雪。 他环视周围,瞧见了诸晴。 “阿晴,这么多年没见,长大许多了啊。”他笑着走了过去。 “安叔。”诸晴起身行了个礼,面上带笑,又道:“忽然相约,叨扰了。” 安道易摆了摆手,顺势坐下,又听对面的诸晴道:“晚辈向安叔拜个晚年。” 安道易笑着应答,喝了口热茶。 他抬眼瞧见,诸晴的身边站着个十来岁出头的小丫鬟。 他们闲聊了几句,外边忽然有一队人马过去,诸晴偏头去看,余光瞥见安道易也在看外边的热闹。 她轻笑一声,忽然道:“晚辈方才想到,华歆同管宁之故事。” 安道易不解的看向诸晴,诸晴接着道:“相传二人尝同席读书,外有车马胜冕之声,华歆废书观之,管宁后与华歆割席分座。” 诸晴顿了顿,又叹道:“但华歆官至司徒,举荐管宁;任为太尉,又让职于管宁,您说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安道易笑道:“许是道虽不同,年少情谊仍在?” “年少情谊啊。”诸晴盯着安道易,直将他看得心下发毛,他正要开口,却见诸晴收回目光,道:“这二人,许是从不该放在一起讨论的。一个汲汲功名,最后也功成名就;一个超凡脱俗,闲云野鹤。一个入世,一个出世,哪里是一路人呢?” “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啊。”安道易接道。 他似乎有些紧张,又抿了一口半冷的茶。 诸晴见此,持茶壶为安道易斟茶,嘴上道:“是了,人各有志,不相与谋。只是我总在想,华歆待管宁也算尽心尽意了,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不顾曾经情义,为了自己的路,踩别人一脚,甚至捅别人一刀。您说对吗?安叔。” 安道易暗自抬眼看她,却发现诸晴一直盯着自己,心下一惊,猛地站起来,将方倒满的杯子倾翻。 他赶忙避开四淌的茶水,却见诸晴早已抬手,施施然将茶壶放下落座,静静地看向安道易。 “我有些不适,先回去了。”安道易忙道。 在他抬步前,诸晴忽然叫住他,道:“安叔,今日茶馆里纷杂,来日我同父亲去拜访您,如何?” 安道易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安道易走后,兰茵瞥了眼沉默不言的诸晴,悄悄顺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抿了一口后又琢磨了一会儿,没觉得这杯茶有什么好喝的,又悻悻然将杯子放下,只是刚放下,手便被诸晴轻拍了下。 诸晴瞥了兰茵一眼,她吐了吐舌头,道:“不好喝。” 诸晴轻笑一声,也没说什么,只道:“你这样没规矩,我早晚要给你退回何家。” 兰茵笑嘻嘻的说:“退回去还会被何家小爷塞回来。” 也不知是什么给了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兰茵又好奇道:“娘子来找这个人,不怕打草惊蛇吗?” 虽不曾有人告诉兰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人小鬼大,看何如与诸晴间的态度,再琢磨琢磨诸晴今天说的话,竟也猜到点什么。 所以她才奇怪,自己这个一无所知的人都听出诸晴话里有话,安道易这个当事人,不知道作何感想。 “也是没别的法子了。”诸晴笑着摇了摇头。 因皇后驾崩,陛下取消了今年的宫宴。而年后诸晴向穹王递交的拜帖石沉大海。 后边诸晴跟着父亲去拜访了几位族叔,大家处境相近,也能说的上几句话。 但不知道是只有诸垣进了这个局,还是这些族叔没意识到。 谈话间诸晴略作打探,他们都是一无所知的模样。 大家都是躺在族谱上混吃混喝的小人物,如诸晴那般忧心忡忡,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杞人忧天。 事实上,在诸晴将自己的推测告知诸垣时,他的头一个反应也是诸晴在说胡话,这种事情,怎么偏偏落到他这个不起眼的小贵族头上了? 直到诸晴从何城那里得到了准信,诸垣才知道,自己确乎不幸被盯上了。 所谓人微言轻,不外乎如此。 诸晴只能先从安道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