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又悻悻然,撇嘴道: “我不签,要么你把我的手剁下来,摁上去手印。” 不知他是哪个话本里看到过这样血腥故事。 诸晴也不恼他,只道:“何大人、何夫人都同意了,你不同意没用,这个家是你爹做主。” “那我就写休书,写你坏话,让你再嫁不出去。”何如威胁道。 诸晴颔首,道:“你写去,随你写,只要你愿意写就成。” 何如当然舍不得诋毁诸晴,只是看诸晴这样坚定的要走,他心口又开始发涩。 又停了好久,诸晴突然听见何如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和离吧。” 她抬眼看向何如,却见何如像是想通什么似的,面露哀色地望着诸晴。 诸晴心上一揪,莫名的感到些许茫然。 像是悬浮的东西落到了实处,但她再也接不住了。 放妻书是何如写的。 他想写一篇辞藻华丽、可歌可泣的放妻书出来,无奈腹中空空,便写两笔就抬头问诸晴,某个词儿该怎么写、某句大白话怎么用文雅的句子说。 一篇寥寥百字的放妻书,何如愣是写了两个时辰。 其间又写废了不知道多少上好宣纸。 打完稿,何如打算再誊写一份。 但他又嫌笔不好、墨不好,刚开始落笔写了几个字,便放了笔,令烟桐去他爹的书房里要一方上好的松烟墨来。 有了墨何如又开始嫌弃笔,把他爹书房里的湖笔、宣笔、侯笔统统抱了过来,在另一张宣纸上挨个试笔。 他仿佛突然开了窍,看着这些名家良笔都能挑出各种琐碎的毛病。 在书房里坐了两三个时辰的诸晴叹了口气,何如他也就仗着何城现在上值去了,才能这么祸祸何城的宝贝笔墨。 何如终于选定一支湖笔,小声道:“差强人意吧。” 他细细誊抄着幸苦写出来的“锦绣文章”,诸晴走到他身边,看上好的纸笔砚墨化作何如这宛如狗爬的字迹。 何如写得字也不是不认真,就是横是横、竖是竖,分明是一个字里的笔画,看起来却不甚相熟的模样,隔得老远。 但他写得认真,诸晴也无心笑话他。 毕竟这是在写放妻书呢。 虽然他前边折腾了两三个时辰,把那些离别悲意都折腾散了。 只是何如在写到“各行其道”时,再下不去笔。 “啪!” 何城的宝贝笔被何如摔在了地上。 憋了许久的何如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泪水打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片墨迹。 立在一旁的诸晴到这时才有了动作。 她将笔尖劈开的湖笔捡起,重新蘸了蘸墨,在何如停笔的地方继续写下去: “……各行其道。望夫妻相离,各自珍重,另觅良缘,自此天高海阔,鱼跃鸟飞。” 诸晴落款后,将笔递给一旁的何如。 何如上睫沾了泪,拧成了一簇一簇的,他垂眸不语,诸晴便能清楚的看见鸦睫间勾连的那点儿泪珠,让他看起来很是可怜。 他一动不动,诸晴只得将笔暂且搁置一旁。 她抽出帕子,将那点依依不舍的泪水擦去。 何如闭上眼任她动作。 “落款吧。”诸晴道。 “不是说百日宴后再走吗?我等佑儿百日宴后再签。”何如答。 “好。”诸晴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帕子塞到何如手中,又道:“放妻书需一式两份,我再誊写一份。晚间拿给何大人看看,明日我再拿去同亭原君过目,和离得父母同意才行。” 何如又说了遍:“不是说百日宴后再走吗?别这么着急,好吗?” 言辞间颇带恳切。 诸晴叹了口气,又笑道:“好,等百日宴后,再拿给父母们看,我还是再写一份。” 何如没有拦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何如着手构思放妻书到草稿停笔这两个时辰里,诸晴已经从他问的字词问题里,明白了他为何转了性。 在这份放妻书的最后一句里,已是何如全部想说的话。 他自觉是诸晴之牢笼,甘愿放手,还诸晴海阔天空。 或许于他而言,比起“不爱”,他更希望是自己的存在羁绊了诸晴,希望离开了自己,诸晴可以无拘无束。 两份没有男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