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诸晴又和何如去了亭原君府暂住。 刘氏早知道了诸晴有孕的消息,只是两家年前都忙碌着,不便探望。 这回诸晴回来,她将家里上下打理妥帖来迎她亲姑娘,又揽着诸晴眉开眼笑。 诸垣也在一旁道:“日子越过越好啦,哈哈,我也悠闲喽,过两天去平安坊找你世叔下棋去。” 然后果不其然遭到了女儿一记眼刀。 反正他欠债“卖女儿”这件事,在诸晴这里永远也过不去。 等回了何宅,诸晴安心养胎。 过了年还落了场大雪,诸晴想起雁城。闵都偏南,与雁城气候截然不同。 听闻腊月时候雁城就落了雪,虽是大雪,但程赋未雨绸缪,攒了不少钱粮,修缮房屋、救济灾民。 他确实是个好官,不求盼着朝廷的救济粮,也不想大难临头再对各路乡绅世豪求助。 转眼草长莺飞,天气回暖。 这段日子里,除却有几天,诸晴每日清晨醒来时有些食欲不振,其它时候只是困倦居多。 她暗自笑着想:许是腹中孩儿懂了他亲爹的意思,不敢造次。 何如却不敢让诸晴多睡,成天拉着她出去闲游。 诸晴也知道这是为她好,但她偏偏要“矫情”一下,总是懒在屋里,让何如对她三催四请的扯出去。 诸晴这时候已经显怀了,只是现在衣物还厚,乍一看只以为她长胖了些。 闲着没事何如就要来听胎音,这才不到四个月,他只能偶尔听见诸晴的腹中因积食“咕咕”作响。 过了三月,宫中忽然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皇后娘娘病重了。 没人敢跟陛下说实情,但记录在太医院里关于娘娘的病情几乎传遍了。 整个皇宫里人心惶惶、噤若寒蝉,都知道皇后娘娘不太好,生怕说错话惹怒了陛下。 因为建兴七年的事情,陛下再无法寄托鬼神,便勒令天下有福之人,为皇后祈福。 但皇后娘娘的身体还是一日一日衰败下去,药石无功。 没两天,陛下又让宗室成员轮流到皇后跟前侍疾,特别是寿岁长、身体康健、多子多福的,也不顾一些老人家身体受不受得了,硬拉到宫里去。 简直是病急乱投医。 已有身孕的诸晴也被分了个名额,要她四月中去宫里侍疾。 倒也不是真要有身子的人忙前忙后,陛下这种行为,大约是想给皇后娘娘沾些福气。 就是陛下状若疯魔的样子,不像沾福气,更像是直接要把别人的寿命续到皇后身上。 不过这都是些坊间的神鬼传言,诸晴也不畏惧。 结果等她去了宫里,才知道与她同一日的三两人,都因为听闻陛下在中宫布阵,以他人寿命补皇后寿岁,而称病不来。 这点小事,皇帝也不能因此降罪,更何况都是诸氏宗亲,他们都觉得不来便也罢了。 何如陪着诸晴一起来的,他不能进去,只能待在马车上,在宫外等候。 怀胎虽已五月,胎象稳定,但也不能叫有身子的人走到中宫,是以进了宫门,就有公公抬着轿子等候。 宫里的人很是稳重,他们也怕把贵人摔到,特别是这种时候。 到了中宫,还没进门诸晴就闻到了一阵的药味。 她被宫女引了进去,那名宫女小声对她说: “娘娘还醒着,娘子只需守在边上,与娘娘说说话就好。申时娘子出来,自有人送娘子出去。” 诸晴颔首,轻手轻脚的走进房中。 房内未曾燃香,药味重的仿佛可以伸手凝出几滴汤药出来。 皇后娘娘轻声咳嗽着,诸晴微微抬眸,瞧见了一位油尽灯枯的女子。 她已经干瘪了下来,任谁也无法让她重新丰盈,但她的眸子很亮,像是心有不甘,灼灼地望向诸晴。 “晴儿?” 未等诸晴行礼,皇后便开口了,并伸出了手。 诸晴顾不上多礼,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也只剩下一张皮,硌人的骨头抵着诸晴的掌心。 “长这么大了。”皇后悠悠叹气,又轻咳了几声。 诸晴低头,轻声道:“多谢娘娘多年照拂。” 若不是皇后,芳絮不会来到她身边。 她兴许真的会被当年赌红了眼的父亲卖掉。 哪怕她姓诸。 他们这样最末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