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聚在她身上。 璃蓝不卑不亢,不喜不悲,神情自然,并不像是嫌弃这般安置的样子。 她想做什么? “你说。”萧衍并不介意她多提要求。 “侯爷,我想建一座学堂。”璃蓝声音不高,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当下乱世,孩童们早已没有了读书的地方。 璃蓝是看府城凤安是秦州境内最稳定最安全的地方,才萌生了这个想法。 她想继承父亲的遗志。 可哪有女子来当先生的道理? “不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子建学堂的道理。”公孙明率先反对,他浸淫儒学几十年,对先圣之道极为推崇,不容任何人侵犯。 “自古从未有便是错的吗?我父本是私塾先生,我自幼跟随他学习各家经典达十余年之久,若是因我学识不足,公孙先生大可考校我。但不能因从未有人做过来否定我!”顾云夏只见璃蓝突然向前一步,将她整个人置于光亮下,昂首,坚定地反驳。 那是十几年积淀下来的学识给她的自信。 也是身为女性面对这纷繁乱世希望做出的贡献。 这是她的志向。 她想实现,这一想法给予了她对抗的勇气,让她不再是徐佳音的侍女,徐玉龙的妻子,徐钧的娘亲,这一刻,她只是她自己,苏璃蓝。 她勇敢地向萧衍提出了请求,哪怕不成功,至少她为她的志向努力过,尝试过,反抗过。 顾云夏一瞬有些动容,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也有她的志向,所以她嫁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来到了这一片土地上,坐在了这座书案前,见证了另一个女性为了实现自己的志向向前迈出的这一步。 她必须支持她。 公孙明被激怒,站起身还真的要出题考校璃蓝,却被萧衍抬起右手按下,“军师不必激动。苏嫂嫂有句话说得对,自古从未有便是错的吗。便是吾,吾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从一介乞儿成为一方诸侯,不是吗?” 这话有点重了,众人心中一凛,连忙请罪,纷纷称萧衍英明神武。 公孙明也敛容称罪。 只顾云夏坐着没动,因她刚要随众人起身做做样子,却被萧衍直接按在了座位上。 这一刻他是秦侯,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说说你们的意见。”他对未开口的顾云夏三人说道。 “秦州内忧外患,恐无余力修建学堂。”左修是公孙明的学生,自然支持老师,但他务实,实在是秦州现在太穷了,没银子没人修建学堂。 “左长史说得有理,而且当前百姓疲于生机,也无余钱供养儿女。”沈哲允文允武,偶然入了萧衍的眼,被他从军中提拔到了身边,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偶然得了机缘才有了识字的机会,知道读书习字耗资巨大,一般人承担不起这般的耗损。 萧衍听完神情并未有大的变化,也未做评价,反而转头看向顾云夏:“夫人以为呢?” 在顾云夏看来,他们俩说得都有道理,但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她看出来了,萧衍并不在意建立学堂之人是男是女,也不在意这件事当前会有怎样的阻碍,他是站在一地之主的身份去看的,他要的是这件事的价值。 是否对他的百姓有利? 是否会解决他的困难? 他是一个成熟的政客。 内心千回百转,说出口也就两条: “我认为不仅要建学堂,还要建成书院,不仅要建成书院,还要和当前的官吏选拔挂钩。” “秦州当下困境破局的关键在于人才。征战御敌需要人才,安定后方需要人才,生产发展需要人才。人才何处来?无非是识别与任用。” “其一,乱世之中,世家地位岌岌可危,以往世家子弟尸位素餐可保王朝稳定的局面一去不返,秦州的每一个关键之位需要的不再是良莠不齐的世家子,而是真正有能力有魄力愿意为民办事的人才。所以,我们的眼界宜当放宽,只要德才兼备便来者不拒。如何挑选?我有一良策,正如刚刚璃蓝所说,可以考校她,侯爷也可科考取士。” “其二,乱世之中,有学识者少之又少,如何培养更多人才?如此便需要建立书院。以侯爷之名建立凤安书院,吸引和培养志同道合之人,学成之后可参加科考获得官位,如此便可使侯爷治下各地效仿之,假以时日,秦地必然学风可成,人才辈出!” “如此行事,和其人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如今乱世,征战不断,男丁凋敝,不妨放宽,反而更得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