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里除了自己和少主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但骨斤却觉得少主刚才那番话或许、并非是对他说的。 少主不是在向他说“保证”,而是在对自己、对不在此处的某人,做出保证。 那句话像一个咒语,或是一条锁链,锁链的一端坠着重量和温度,另一端则系着某种难言的决意,将少主与某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钢牙说:“骨斤,我需要你现在回家,跟你的爷爷和兄长待在一起。” “好、好的,我能做到。”骨斤吸着气止住了呜咽。 “那、那阿霜呢?”骨斤小心地问。 他胡乱地抹了把脸,沾上泪水的兽毛被那么一糊弄,配合泪汪汪的圆眼睛,令他看起来更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小狗。 但骨斤顾不上那么多,他木木地抬起头,仰望位于上方的那位眉眼冷峻的妖狼领袖。 钢牙没有立刻回答骨斤的问题。 他只是站起身,视线越过苍茫夜色,望向山脚下那条并不显眼的车道——那是骨斤提到的、车队出山的道路。 在茫茫星幕的遮蔽下,黄褐色的车道几乎完全隐入林间,如果不注意观察,很容易就会忽略它的存在。 在无言的沉默中,钢牙想到那些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而掳走耳霜的人类。 或许他们正洋洋自得地庆祝起这场“成功”。 钢牙嫌恶地皱起眉头,额角隐约有青筋浮现。 如果找不回耳霜,或者耳霜受到伤害,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将那些人的头全给拧下来。 末了,钢牙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他扫底下的红狼一眼,冷淡道:“骨斤,现在你该走了。” 毋庸置疑的,钢牙的眉宇长得俊朗凌厉,目如寒星,而一旦他认真起来,就如同一柄足够锋利的长刀,刀光生寒,夺人眼目。 寻常狼族只是抬头仰望这位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妖狼首领,都无一例外会为他的锋锐吓退,心生退意,与此同时却也想要追随,为天纵之子宣誓献上忠诚。 望着眼前的首领,骨斤似乎理解了哥哥的敬慕。 确实,哥哥说得没错,少主真的是一位十分帅气的大人,看见少主来了,他甚至都不再觉得害怕了。 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刻,骨斤莫名回想起阿霜拒绝收下手链时所说的话—— 【我的理想型跟你是南辕北辙、截然不同的。】 【要沉着镇定、内心强大到足以支撑起其他人——成熟且独立的妖狼。】 内心强大、内心强大、内心强大…… 一个简单的四字词语在骨斤的大脑中不断盘旋、重复、放大。 下一刻,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骨斤羞得用爪子捂住了脸。 啊?!不会吧? 原来阿霜和少主是一对恋人吗?不会吧? 钢牙明显并没有关注骨斤的一惊一乍。 他的食指微动,顷刻间便召唤出了一个高达三米的风柱。 那旋风好似龙形,将青年妖狼笼罩其中,成为一个无形的屏障。 在紊乱的风流中,钢牙面不改色地压着手腕关节。 这是在抑制住情绪,试图保持平静的表现。 未几,他从陡峭的山崖一跃而下,化作飓风席卷过所经过的周遭一切林木,摧枯拉朽地前进着。 钢牙此时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带温度,只有刻骨的冷漠。 狼的耐心是恐怖的。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追猎。 今夜,总要有人为这桩绑架事件付出代价。 ------------------------------------- 耳霜原本以为自己就此安全了,但千算万算,算漏了“障眼法”这个小妖精总爱作妖。 掷开法器的鬼山夷看着在黄土地上一蹦一跳跑远的小灰兔,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不死原弥生显然也注意到了前面那个显眼的蹦跶毛团。 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刻薄道:“诶呀呀,看上去某人似乎要大难临头了呢。” 鬼山夷的表情阴沉下来。 区区小妖,竟敢如此嚣张,连逃跑都选在白天! 丝毫不知自己障眼法已经失效的耳霜还欢快地跑着,突然,她察觉到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她乐悠悠地回头,在看见鬼山夷那种干枯得如同老树皮的脸,她原本惬意的笑一瞬间变得惊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