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就又是一条龙了。
上工,必须得上工!
潘垚点头,“成,我给妈妈说一声,你们可以迟一些时候过来,不着急。”
陶一锋摇了摇头,表示不打紧,他们能准时来。
见状,潘垚也不再多说。
……
这河蚌化的船不单单形式客船,它也有客船的发动机,潘垚心思一动,只听发动机的声音响起。
“突突突,突突突——”
船儿拨开水面,驶离岸边。
甲板上,男子搁下行囊,神情有些发愣,突然地,他嘴角抽动了下,眼眶里淌下了血泪。
人如大梦初醒。
“死了,我死了……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赶船时候,我跑得太急,行李好多,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记起来了,后来,我跌了一跤……死了,我死了啊!”
他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一把捂住脸,蹲了下来,嚎啕大哭。
二十多岁的男子,明明年纪不是很大,捂着脸的手却粗糙又皮厚,手掌很大,盖过大半张脸,指节还有些许的变形。
只见红红的血泪从指缝间淌出,像血,涓涓不断如水流。
潘垚听老仙儿说过,鬼物诡谲,惯会骗人,以眼泪,以障眼法变化出美丽或风流的皮囊,而他们真正伤心落泪时,流的却是血泪。
血泪不是泪,是鬼的魂灵。
泪干了,鬼灵也就不在了,更不用说什么来生。
所以,鬼物轻易是不哭的,走过黄泉,洗去前尘往事,感情淡漠,也就变得无情。
潘垚:“你别哭了,对自己不好,前尘已消,你快去投胎吧。”
“不,我不要投胎!”男子抗拒。
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人。
只见她提着一盏龙形灯,龙嘴处衔一颗明珠,而她整个人也莹莹若有光,这光似日光那般暖,却不刺眼,带着月光的柔和。
男子眼里的泪涌得更多了。
“你是仙童吗?帮帮我,仙人帮帮我……”
“我不能死,还不能投胎……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走了,就没人照顾他们了。”
“……他们还那么小,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啊。”
说着说着,男子嚎啕大哭,痛彻心扉,只恨不得再捶死自己。
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怎么能就这样跌了一跤,就没了鼻息呢?
他抛下了儿子女儿和妻子……这下该怎么办啊。
该死,他真是该死!
男子越想,对自己越是恨。
……
潘垚的视线落在他的行囊上。
随着男子的清醒,这些鬼炁化作的行囊就像被晒化了一般,慢慢淡去,渐渐失了形状。
发黑虬结的老棉花被褥,打了好几层补丁的衣裳,小瓮坛装的酱菜和咸鸭蛋……还有一袋杂粮米。
潘垚捏着灯炳,心中沉沉,就像棉花堵了她的心窍一般。
“我带你回去看看阿弟阿妹吧,我听爸爸他们说,他们的姑姑和伯伯都有帮衬,日子过得还行,你别担心他们吃不饱,穿不暖。”
“姑姑和伯伯?是大哥和小妹吗?”男子抬起头,有些茫然。
还有……
爸爸?
小仙童的爸爸又是哪位神仙?
“对了,我叫潘垚,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有些木讷,“方怀舟,我叫方怀舟。”
……
巨龙衔灯,潘垚带着方怀舟重新上了岸。
在经过码头边时,方怀周看着一处角落,那儿本来有个石头,因为自己跌了砸在上头,出了人命,这会儿,那里一地的平整。
只有浮沙,没有鲜血。
此时此刻,他也将自己缚地于此的事情想了起来,怕潘垚误会自己作恶,有些惆怅地开口,道。
“那时候,我托人得了工作,很是高兴,出发前一天晚上,帮我找了工作的邻居过来,我心里感激,就陪着他喝了一点酒。”
“不多,也就小两杯。”
“只是,我平时少喝酒,哪里想到,只这点酒就误了我起床的时间……”
“路上背着行李,紧赶慢赶,总算来到了码头边,远远地看过去,船还是要开了……赶不上船,我怕那工作会丢。”
是卖力气的工作,扛着沙袋往大河里丢,让河流改道。
这不是多好的工作,但在过惯了苦日子,只在地里等出息的方怀舟眼里,那工作是十分难得了。
方怀舟惆怅,“要是我前一天没有喝那酒就好了。”
潘垚听他长长叹了口气,青白的面上都是懊恼。
往事不可追,憾事难悔,已发生的事,又怎么能改变?
方怀舟:“就算在束缚在此地,浑浑噩噩时候,我也在想着酒喝不得,所以,听到那个小伙子说喝酒,我心里就着急啊。”
这一急,又恰逢黄昏逢魔时候,陶一锋人便遇了鬼打墙。
潘垚恍然,“原来是这样。”
“酒是喝不得,怀舟叔你也是心好,明儿,等他们去我们芭蕉村上工了,我就给他们说说,一定不让他们误会了你。”
怎么能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