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拔。 自巨流河一战过后,何荣的名字便如同梦魇,反复折磨着独孤图尔脆弱的神经。 “陛下,国师到了。” “嗯,请他进来。” 时间不大,张俊臣在婢女的引领下来到图尔面前。 “微臣叩见陛下。” “国师不必拘礼,赐座。” 等张俊臣落座之后,图尔不耐的抖了抖袍袖,四周侍候的婢女悉数离去。 “国师,眼下何荣引领大军长驱直入,我羌族勇士虽众,却无人可阻其锋,朕如今是如芒在背,寝食难安呐!” 张俊臣闻言眼中含笑道:“陛下不必忧虑,何荣此子悍勇难敌,确是一员虎将,可惜他涉世未深,不通人情,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祸事临头了。” “哦?此话怎讲?” 面对独孤图尔急切的追问,张俊臣起身离座,躬身对答道:“陛下,《礼记·曾子问》中有这样一句话: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即便陈朝上上下下都想迎回英宗,可是有一个人心底却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独孤图尔闻言猛然起身,一边踱步一边点头道:“不错,不错,哈哈哈,听国师一语,朕茅塞顿开。”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个顺水推舟,在赵检心中再填上一把火,国师以为如何?” “陛下高见,臣不及也。” 不畏路迢坝上行,放马由缰喜忘情。凝眸远山重重翠,铠甲弓刀映日明。 由于战事进展顺利,连战连捷,何荣所部将士情绪异常高昂,大伙只恨不得能肋生双翅,早日打到哈瓦图,解救英宗,凯旋还朝。 入夜后,大军在旷野之中扎下营寨,何荣召集众将商议军机。 “报。” “启禀大将军,梁先生随军运粮来了,眼下已到辕门。” “哦?先生来了!” 何荣闻言喜不自胜,连忙大步流星,前去迎接。 两人见面后相视大笑,携手揽腕步入营帐。 “大军转战千里,军需粮草全凭先生调度,真是辛苦先生了。” 面对何荣诚挚的谢意,梁鸿微微摆了摆手。 “将军为国为民浴血奋战,老朽只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怎敢当得这辛苦二字。” 梁鸿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对何荣道:“眼下将军威名远播,风头正劲,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何荣闻言稍作沉吟,随后朗声笑道:“如今独孤图尔被苏将军拖在平谷关难以脱身,而我军一路势如破竹,正该借此良机一鼓作气直捣羌贼老巢。” 何荣言毕,梁鸿手捻胡须默然无语,两人僵持半晌之后,梁鸿沉沉的叹了口气。 “将军可曾听过范蠡、张良的旧事?” “先生是想劝我激流勇退,明哲保身吧!” “将军既已知晓,又何必……。” 不等梁鸿把话说完,何荣摇头打断道:“在下虽是一介武夫,却也知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道理,可是我不相信陛下真的会如此绝情,他们毕竟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呀!” 眼见何荣神情坚决,梁鸿深知多说无益,当下伸手入怀,从贴身处取出一包药草轻轻放置在帅案上。 “将军阵前厮杀,刀枪无眼难免损伤,这是令师托人捎来的灵药,老朽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将军保重!” 等梁鸿转身离去,何荣将药包轻轻打开,只见里面唯有羌活、防己、远志、当归四味中药。 昏暗的烛火下,何荣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四味药草直到天色微明。 随着霞光破晓,何荣毅然起身将药草精心包好后贴身收藏。 “来人!传本将军将令,大军开拔,直指羌庭。” 随着何荣一声令下,数万将士雄赳赳气昂昂再上征程,那场面当真是人如鸟隼马如龙,刀枪似麦穗剑戟似麻林,随风飘摆的旌旗翻滚若潮,蔽日遮天。 “报。” “启禀大将军,朝中有钦差至,曹将军通知大军暂缓前行,原地扎营,恭候上差。” 何荣闻言剑眉紧皱,沉吟不语,董琬见状连忙在旁轻声提醒道:“大将军,辱慢上差罪同欺君,末将愚见还是依曹将军所言较为稳妥。” “也罢!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燥热的晚风中,何荣单人独骑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旷野上。大军在此已经等待数日,可是上差却迟迟未到,眼看着战机稍纵即逝,何荣心中的人苦闷可想而知。 “报。” “启禀大将军,钦差大人在曹将军的护送下已近辕门。” “好!终于来了。” “传本将军令,击鼓聚将,随我出迎。” 时间不大,鼓声如雷,大小将官一个个顶盔贯甲,簇拥着何荣来到辕门之外。 “末将何荣恭迎圣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将军不必拘礼,本钦差虽是一介书生,却对征战沙场的英雄豪杰由衷敬佩,今日见将军阵容,果然甲坚兵利,气吞万里。” “圣使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两人寒暄过后,曹安上前一步谄媚道:“钦差大人乃是陛下钦点的新科状元,深得圣心,与大将军一文一武都是人中翘楚,当世俊彦。” 听了曹安的奉承之词,裴思谦嘴角上挑,洋洋得意的摆了摆手。 等众将群星捧月般把裴思谦迎入中军大帐,他径直走到帅案后居中而坐,似笑非笑的盯着何荣默然不语。 “末将何荣拜见圣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见何荣此刻仍以军礼相见,裴思谦冷脸含霜,沉声说道:“本钦差虽然官职低微,却是代表陛下,不知尔等立而不跪是何道理呀!” 面对裴思谦阴沉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