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九年早春,深得天子宠爱的兰贵妃为大陈喜添长公主,与此同时御花园中有一株金丝牡丹不畏风雪提前绽放。 目睹如此奇景,宫中上下皆言长公主是仙女临凡,必定会为大陈带来祥瑞。天子闻言也是满心欢喜,集齐满朝文武共享乐事。 那兰贵妃本就是高进的爱女,如今又是陛下的宠妃,平日里一众官员便是百般巴结,眼下更是满口逢迎,借金丝牡丹盛赞公主之姿,吟诗作赋极尽献媚讨好。 酒过三巡,天子已经有了些许醉态,他手擎玉盏摇摇晃晃走到刘鲲面前。 “刘爱卿,这些年你为了朕南征北战,可谓劳苦功高,来来来,朕敬你一杯,以表谢意。” 闪动的灯火映照下,玉盏中波光粼粼,刘鲲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竭力稳了稳心神,躬身跪倒。 “陛下言重了,微臣身为武将,忠君报国是臣的本分,征战沙场是臣的职责,即便这些年末将有些功绩,那也是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末将只不过是出些蛮力罢了。” 不等刘鲲把话说完,赵检突然哈哈大笑,喷着浓烈的酒气含糊道:“爱卿何必跟朕客气,其实朕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年要不是仰仗大元帅虎威,朕的宝座岂能这般安稳,来来来,今日爱卿务必要满饮此杯。” 话音未落,玉盏已经递到刘鲲眼前,美酒在惯性的作用下溅得刘鲲眉眼皆湿。 此时此刻,容纳数百人的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鲲苍白的面颊上。 人群中,常胜更是身子前倾,双手死死扣在酒桌上,哪怕指甲处鲜血淋漓也毫无察觉。 “谢陛下赐酒,只是末将今日已不胜酒力,恳请陛下恩准将这杯御酒供奉在末将家中祖先堂上,以彰显陛下皇恩浩荡。” 刘鲲言毕,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就在众臣心思各异之际,忽听卡吧一声,原来是常胜压塌了面前的条案。 “奶奶个熊滴,怪不得是御酒,这后劲还真挺大。” “哇!” 伴随着一声干呕,遍地狼藉,君臣侧目。 “陛下,镇远伯酒后失态,恳请陛下恕罪。” 刘鲲言毕,匆匆来到常胜身边将他从污秽中扶起。 “别碰俺,俺没事,来来来,咱哥俩再喝一个。” 眼见常胜硬着舌根胡言乱语,刘鲲连忙再次告罪,强拉着他蹒跚下殿。 “二哥,您没事吧!” 常胜闻言,小眼睛扫了扫四周,满脸狡黠道:“放心吧,二哥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奶奶个熊滴,依俺看这个小兔崽子就是借酒装疯没安好心,跟他爹一个揍性。” “二哥噤声,您喝多了。” “哈哈哈,对,对,俺喝多了,喝多了。” 等两人走出宫门深入街巷后,常胜挣脱刘鲲的搀扶,无赖般靠在墙角道:“咋样,俺装的像不像。” 刘鲲闻言并未言语,只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切,演戏人人都会,各有技巧不同,但要说借酒撒泼,他们在俺面前那都是渣渣,且得练呢!” “是呀!人生如戏,无论是谁,迟早都会粉墨登场,只不过,有的是演给别人,有的,是演给自己。” 或许是听出刘鲲语气中的伤感,常胜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任由清冷的月光照在两人身后,将面前的影子越拉越长。 含章殿内,天子赵检居中而坐,太师高进,中书令郑建文,右都御史王浑,左都御史卢杞两侧相陪。 此时此刻,赵检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怒自威,与方才的迷离浑浊天差地别。 “国丈,你怎么看?” “陛下,依老臣看,刘鲲掌军多年羽翼颇丰,眼下时机未到,还是暂作忍耐,以免人心不稳。” 赵检闻言不动声色的看向郑建文:“郑公,您老的意思呢?” “陛下,老臣觉得国丈所言甚是,刘鲲治军严明,深得人心,十数年来,他治下将士因功升迁者不计其数,如今这些人或身居要职,或执掌兵权,如果仅凭子虚乌有,便治刘鲲之罪,恐怕众人不服,挑起祸端。” “啪。” 不等郑建文把话说完,赵检暴怒起身,将面前御案踹翻在地。 “哼,他们身为朕的臣子,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不知忠君报国,实在可恶。” “陛下息怒,陛下所言甚是,今夜陛下为刘鲲赐酒时,有些逆臣脸上竟有不忿之色,陛下若不加以严惩,恐怕朝野内外都快忘了大陈朝是赵家的天下。” 眼见赵检脸色铁青,王浑满眼得意,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陛下,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大陈群敌环伺,正是用人之际呀!” “哦?听卢爱卿的意思,莫非是觉得朕操之过急了?” 卢杞闻言不急不慌道:“陛下英明神武,高瞻远瞩,陛下心中所想必定经过深思熟虑,臣等只需龙首是瞻,尽心办事即可,臣深信以陛下的雄才伟略,大陈一定国泰民安。” 听完卢杞一番话,赵检激动的情绪慢慢平息,他咬牙稳了稳心神,随后缓缓说道:“自王邦道死后,宗正寺少卿一职空悬已久,朕有意挑选一位老成持重者担当此任,不知各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在赵检深邃的目光注视下,卢杞上前一步轻声说道:“陛下,北平郡守杨承志成熟稳重,处事公允,可当此任。” 赵检闻言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口中淡淡道:“杨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确实是个人才,只是不知他本人愿不愿意。” “陛下,边关环境艰苦,老将军又年近古稀,陛下恩德将他招入皇城,他心中必定求之不得,又岂有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