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中,呼呼吼叫的北风裹挟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把脚下的大地装扮成一个粉妆玉砌的银白世界。 随着西边的晚霞渐渐隐去,黄日似乎也陡然从地平线上断裂。透过铧犁城的垛口只能看见残留的一抹嫣红。 风雪中,一队人马突兀地出现在铧犁城前,何荣凝视着眼前的一切,神色愕然。 在他的视线里,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仰躺在羽箭丛中,此时棉絮般的雪花就像一张张蒙尸布将一具具死尸严密遮盖。 “城下可是何荣,何将军吗?” 何荣闻言惊诧抬头,只见铧犁城上正有一妙龄少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风雪中两人四目相对,何荣感觉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哈哈哈,何将军不必如此紧张,如果小女子有心与将军为敌,你们还能平安无事的站在这吗?” 何荣闻言警惕的问道:“在下确是何荣不假,只是不知姑娘您又是哪位?” “哈哈哈,既然何将军问起,小女子也不便隐瞒,本宫乃是回褐长公主金月。” 随着回褐长公主这几个字入耳,何荣脸上神色骤变。他心中暗道,看眼下情形莫非回褐人趁着大陈内耗,死灰复燃。 就在何荣暗自忧虑之际,金月公主居高临下道:“何将军,本宫这里有几句话希望你能带给中原皇帝。” “公主请讲,何荣洗耳恭听。” “好,当年父王不听人劝,执意出兵大陈,结果导致回褐灭国,同胞罹难,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怪不等旁人。只是本宫如今已长大成人,立志要将回褐昔日的荣光再现,所以希望中原皇帝能够撤回驻扎在回褐国土的军马,并保证与我国井水不犯河水,永不再犯。” 眼见何荣面露难色,沉吟不语,金月公主微微笑道:“何将军放心,你只管将话带到便是,本宫相信你们那位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对了,周柏豪那老贼的人头本宫已经替将军取下,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话音未落,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砰然砸落地面,殷红的鲜血如蛛网般四外蔓延。 何荣定睛看了看,确认是周柏豪无疑,此时再看金月公主灿若桃花的笑脸,他只觉心底阵阵发怵,连忙悄悄下令众军徐徐后撤。 何荣回城后不敢怠慢,匆匆来见刘鲲,将铧犁城前发生的一切如实详禀。 刘鲲听完后,心中猛地一沉,没想到回褐王室尚有遗存,而且竟会在此时意图复国,看来这个金月公主绝非等闲之辈。 当夜,刘鲲八百里急奏上报朝廷,赵检与众臣权衡再三,最终决定以安内为要,平乱为先,撤回驻扎在回褐的全部军马。与此同时天子传下圣谕,首恶即除,胁从不问,凡是被周柏豪胁迫的州城府县,只要迷途知返,皆赦其罪。 随着周柏豪身死的消息传出,原本涌动在西南各地的暗流渐渐趋于平静,薛礼,常胜等人先后归来。 常胜人还未到,满是怨气的牢骚已经充斥了半边天际。 “奶奶个熊滴,刘鲲,你小子麻溜给俺滚出来,你这趟差事可坑死俺老常了!” “哈哈哈,二哥休恼,小弟这就给您赔罪来了。” 眼见刘鲲满脸堆笑迎上前来,常胜小眼睛一翻,孩子气的别过头去。 “哎呀!三叔,你老人家可算是让俺们回来了,这要是再晚几天,俺铁牛的脑袋都要磕成漏勺了。” 刘鲲闻言不觉一愣,问过方知,原来常胜等人刚到武阳,便连夜渡江去见鲁瓦。 见面之后,常胜端起叔父的派头,先是对南疆各部指指点点,随后又以即将出征,依族规需祭拜祖先为名,带着各部头人对洪都和德古这两位前任宗主,连着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拜了个遍,而且常胜每次祭拜过后,必定悲声大放,连醉数日。 对于常胜的胡闹,各部头人虽然心中不满,但是碍于他特殊的身份,却又不好发作。 就这样近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眼瞧着刘鲲大军节节胜利,岭南诸人不得不重做打算,到最后索性也就由着常胜的性子,随他去了。 大军原地休整一日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常胜夫妻带领薛礼、藏霸、铁牛等小将急速北上,一路由刘鲲亲自率队,何荣为先锋,直扑九江,以防郑氏兄弟势单力孤。 这日刘鲲大军行至莱西郡,忽然噩耗传来,郑文虎长子郑友德被奸细毒杀,其弟郑友亮急于为兄长报仇,在鸭脯口水域遭到叛军伏击,若非部下死战,险些全军覆没。 此一战,不仅十万水军折损过半,就连郑友亮也身负重伤,九江防务危在旦夕。 刘鲲闻报后,心急如焚,大军昼夜兼程,终于在两日夜后赶到九江城。随着援军及时到来,近日笼罩在九江城上空的阴霾终于消散。 刘鲲入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探望郑友亮,当他看到对方布满箭创的身体时,不禁泪洒前襟。 “哎!将军正值壮年,想不到竟遭此横祸,实在是令人惋惜。当年小子有幸在郑老元帅帐前听差,却是受益匪浅,若没有老元帅悉心教诲,小子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刘鲲话说至此,郑友亮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将军,您醒了,以前老元帅对您多有提及,小子一直心存仰慕,只可惜军务缠身,直到今日才得以拜见将军。” 郑友亮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满脸苦涩的说道:“元帅客气了,末将因私废公求胜心切才遭此大败,对上有负天恩,对下愧对同袍,就算他日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父兄。” 眼见郑友亮因为情绪激动,胸口处渐有鲜血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