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缈缈的聚义厅中,姜桓面对满脸震惊的刘鲲正色说道:“衡臣,我本是大楚羽林卫右将军,大楚灭国之后辗转至此,在这楚云山招兵买马,积草屯粮,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复国,如今我已经联络了很多有志之士,只要时机成熟便可揭竿而起,如果你能加入,我东宫将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 东宫?刘鲲虽然精神恍惚,但还是一下就抓住了关键,东宫二字他不是第一次听闻,太子曾与他提起当初双峰山遇袭便是东宫所为,为了调查东宫的来历,太子命萧安多方查探,只可惜毫无所获,没想到今日自己会误入东宫腹地。 “姜将军,如今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您又何必执迷不悟非要复国,一旦战火延绵,苍生何其苦也!” “哼!刘鲲你身为大楚遗民,岂可如此懦弱苟安,难道你心里还想着高官厚禄,侯爵富贵,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朝廷钦犯,不是什么狗屁侯爷。” 刘鲲闻言只是满脸苦笑,一语皆无。 “衡臣,赵普方对你不仁,你又何必对他有义。” 刘鲲闻言依然还是苦笑,未曾开口。 姜桓见无法说动刘鲲,干脆把心一横,凑到刘鲲耳边低语道:“衡臣,有些时候世人看到的听到的未必便是事实,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你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姜桓的声音虽低,但落入刘鲲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心中暗道:难道当年父亲弑主卖国另有隐情? “姜将军,只要你能将当年旧事如实相告,刘鲲来生做牛做马必报将军大恩大德。” “哈哈哈哈,何必要等到来生,只要你现在在先帝灵位前发誓,加入东宫,矢志复国,姜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对姜桓沾沾自喜的神情,刘鲲强自压下内心激动,淡淡说道:“多谢将军美意,不过当今太子对在下有知遇之恩,刘鲲此生决不相负。” 姜桓闻言气得二目如灯,他咬牙切齿道:“怎么?难道你就只想着你自己,而甘心让你爹背负千古骂名吗?” “家严冢木已萧萧,笔墨遗文久寂寥。平生善恶任评述,后世骂名骨已消。” “只要我心里清楚,我爹还是我爹,这就已经足够了。” 刘鲲言毕,转身便走,姜桓见状,厉声喝阻道:“站住。” 刘鲲闻言头也不回道:“怎么?你要杀我?” 仓啷,咔嚓。 姜桓手起刀落,聚义厅前比腰还粗的翠柏应声而断。 “看在昔年你爹与我的情分上,今天我不会为难你,不过日后若要再见,你便如同此树。” “告辞。” 眼见刘鲲大步离去,姜桓气得肝胆欲裂,他万万没有想到,刘鲲都落到了这步田地还能如此顽固。 “将军留步,将军以你现在的状况,离开楚云山无异于自寻死路,将军三思呀!” 听到周峒从后追来,刘鲲斩钉截铁的回应道:“忠骨岂能没于叛土,刘鲲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楚云山外。” “大哥,这厮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绝不可放他活着离开。” “对呀!大哥,事关复国大业,绝不可心慈手软。” 随着一阵嘈杂入耳,只见数十名大小头目从各个角落围拢过来,看情形他们势必要将刘鲲留在此地。 刘鲲见状一声呼哨,拴在树旁的黄骠马突然人立而起,紧接着挣开束缚冲到主人身旁,刘鲲抓缰在手飞身上马,手中一托火凤亮银枪,仰天长啸道:“哈哈哈,刘鲲要走,何人敢阻。” 不等话音消散,黄骠马四蹄蹬开,顺着山道向寨门冲去。 那些大小头目眼见刘鲲要跑,纷纷举刀舞枪杀将上来。 “住手,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让他走!” 在姜桓愤怒的咆哮声中,刘鲲双腿一磕马腹,黄骠马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暗夜里,刘鲲斜倚在枯树下困意全无,虽然此时他又渴又饿,但是浑身上下却感觉无比轻松,记忆中父亲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不等天光放亮,刘鲲打起精神继续上路,等翻过高山后,一条平坦的官道果然出现在眼前。 他顺着官道一路向南,渴了找好心人家讨碗水喝,饿了就用路边的野菜充饥,熬了三天之后镇南府终于遥遥在望。 有守城的军卒见刘鲲一身甲胄落满风尘,看样子虽然像是个武将,可又落魄潦倒的像个乞丐,连忙上前盘问。 “站住,干什么的?” 面对军卒不耐的喝问,刘鲲展颜一笑,泰然说道:“钦犯刘鲲,前来投案。” “刘鲲?” 随着这声惊呼出口,周围值守的军卒潮水般汹涌而来,不过他们只敢驻足在十步之外,毕竟屠龙将军威名赫赫,哪怕是金山银山堆积在众人面前,也无人敢倒捋虎须。 眼见众军畏缩不前,刘鲲翻身下马,双手背后。 “来吧!刘鲲即来投案又岂会伤人。” 有胆大心细的军卒悄悄上前牵走马匹兵刃,余者见刘鲲果然不动不言,顷刻间群情高涨,饿狼般上前争功,眨眼之间,刘鲲便被几套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两副铁枷坠在胸前。 “走。” 感觉到身后有军卒推搡,刘鲲猛然回头,吓得那人吗呀一声坐倒在地。 “刘鲲自己会走,不劳诸位费心。”言毕,刘鲲龙行虎步直入镇南城。 “报,启禀大人,刘鲲前来投案。” 正在翻阅公文的城牧孙诚闻言一愣,沉默半晌之后他才双眼冒光的追问道:“你刚才说谁来投案?” “回大人话,就是那枪挑国舅,大闹皇城的刘鲲,刘衡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