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颔首,上前来从袖子中掏出一本书来给她,淡然道“方才忘记给你了,你问的我都一一给你写清楚了。做了程府千金,课业也不应落下。”
程思绵微笑做礼,接过书答他“是,师父。”
赵观棋面色平静,静默几分后对她道“我知你并非一心求医,走了别道。不过那术我并不精湛,所以你不必再唤我师父了。”
她与小扇均一惊,小扇偏头看她。
她见行事被窥破,心内几分慌张,且赵观棋似乎有些不喜之色,只好讷讷出声“对不起。”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还要心思花在我这头,学你想学的。它与我这门医术还是有几分勾连,所以有些东西你还要都学着,什么不明白的,还是写在上面。”他看了看她手里因不安而卷成一卷的书说着。“先别卷坏了。”
程思绵大喜,松开书卷,喜悦的点头“是,师。赵公子。”
赵观棋淡淡一笑,欣长的身影便转身隐进去梅林中了。程思绵翻阅开几页书来。上面飘逸却工整的是他为她写的标注,似乎为了能让她看清,刻意放慢了几分笔速书写的。
心内喜悦且感激,面上也难掩笑意,方才的愁容一扫而空,她拉着小扇快活的走起来,小扇也配合的同她说说笑笑。
找了家丁引路去找门路,想着元吉应该也等久了。
“站住。”
冷冽的一声命令传来,三人都吓得一惊,回头去看。
一袭白色金线斗篷的,太子,宋书胤。他一个人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手里还拿了一把,油纸伞。
他面相稚气,容易让人心生误会。单听那沉稳大气的声线,才能听出这是他的年纪,他是官家的长子,已近而立之年,看起来却是及冠之年。可就是如此面向柔和的人,心狠手辣到那般田地,程思绵心内反感。
家丁看清来人后匆忙下拜,恭敬的喊道“参见太子殿下。”
程思绵与小扇微微愣神过后,也赶紧朝他行礼。
宋承恩对那跪着的家丁视若无睹,几步上前来,将手里的伞递给程思绵,目光一刻不曾从她脸上移开,看得她心里寒碜。
似乎觉察到自己方才说话太严肃了些,他嘴唇开合却没吐出什么来,过了会儿才道“你的伞,方才落在湖边了。”此时的声调才平和下来几分。
程思绵行礼接过伞,低眉道谢“多谢殿下了。”
宋承恩看的似真似幻,见她的疏离模样,方才想起,她不是她。自己如漆的打量目光才收敛了些。
“你,是哪家的女子?”他开口问道。
程思绵抬眸与他对视一眼后,又低头答道“回殿下,家父程渊,小女是父亲近来接来京中的。”
宋承恩一愣,竟是老师的女儿,自己也未曾打听过老师还有一个远在京外的女儿。不过,似乎先前确实听闻过,老师早有家室。
“嗯,你走吧。”他淡淡道。
程思绵心里松一口气,赶紧回身抬步离开,不想逗留片刻。
出了相府大门,元吉赶紧上来迎接。程思绵上了马车才算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马车上,她问小扇“你知道,太子先前有纳过妃子吗?或者,有什么死了的妾室?”
小扇摇头作答“我两年前才来上京呢小娘子,我对皇宫里的事,知道的比你都少。”
她黯然,自己闭门不出,也是知之甚少。可是这太子娶亲该是临京城的大事,就是不刻意打听,多少也会听到家中丫鬟仆妇议论,可似乎一点风声都不曾有过。前不久纳的那位良娣,好似才是他第一个招进东宫的女子。
那,赵观棋是怎么知道的呢。
想来程太傅如今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又是他的老师,任他如何,也不至于放肆,程思绵心内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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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金顶,大红宫墙,在满地白雪映衬下更显耀眼森严、
可赵观棋每每走在这宫道上,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让他恶心作呕。今日又随宋书胤来给宋无疾看诊,多年来宫里的御医纷纷无解的恶疾,因为他近来施针几次就缓和不少,任谁都要高看他一眼,他还留了几副给那老东西续命的药。若非如今的宋书胤还不足以同宋承恩相较,他只想让那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人面兽心的老家伙现下就死于非命。
一个执伞走过的宫女见他身上落了许多雪,急忙过来为他撑伞。
“贵人前往何处?”见男子满身寒气,面色冷淡,宫女高举着伞小声探问。
赵观棋皮笑肉不笑的推开伞柄,与她相隔“不劳烦姑娘,我自行出宫去。”
宫女仔细看了他身上的玄色白线云纹狐裘,垫脚小心为他拂去些肩头的落雪,说道“我是浣衣局的,公子身上这料子十分好的。若是沾染上雪,打湿了···”
听到浣衣局三个字,赵观棋心内火气再也压不住,他一挥裘袍将面前那宫女,连人带伞一并推开,冷声斥“滚。”
宫女呆愣原地,他步子加快,只觉得这地方多待一刻都是晦气。
出了宫外,李追早已候在那里,赵观棋一把扯下身上袍子,丢到他手里,冷声道“烧了。”
而只穿一件薄衫上了马车去。
李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