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引着苏皎同小扇一同前往程太傅用早茶的小厅,太傅已正身坐于太师椅上,手里执了一本蓝皮书,在仔细阅览着。见苏皎进门时,便将手中书置放在了一旁。
“太,父亲大人安好。”苏皎下了狠心,今日便是要同往事归于尽的,她屈身行了礼,欲上前为程渊奉茶。
程渊闻她喊他父亲时,眼中难掩几分诧异之色。听元吉来回说她要来问早安,本来是想着劝解她几句,联想她身世,也理解她的不易。再想到先太子(长景遗孤)入京第一件事便是查询她的下落,想来此女在他心中非比寻常,也就替他好生看顾着,减轻他烦忧。
她的先父才辞世不多时,便能如此决断,想来先太子挑中的人,自是有不同凡人之处了。那他也不必再迂回婉转了,只是还不知先太子只是将她安排来避风,还是另有谋划,有些不得而知。
程渊接过她端来的茶,面上挤出几分和颜悦色“思绵可用过早膳了,于新府一切可还适应。”
“未曾用膳。一切都十分好,父亲用心安置的,思绵很喜欢。”
她退回几步又大胆道“只是,那秋千架子旁边,思绵还想种一棵凌霄花。”
程渊放下茶盏“嗯,想再添置什么,只管跟元吉说了就好,让他下去办。”
候在门口的陈元吉拱手回应。
程渊起身,正了正衣襟,道“我有事入宫一趟,你便先去用早膳罢。有何事就让元吉转给我。”
程思绵称是,随在程渊身后,送了一程才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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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文华前殿
宋承恩向程渊行了见师礼,方才落座于程渊下首,恭敬道“老师,誉王此番遇刺,非承恩所为。京中人却纷纷将矛头向我指来,承恩实在烦躁,不知何解。”
程渊看着他心平气和道“不为即是不为,殿下不应有惧。”眉目间满是慈祥。
“还是殿下想要个明证?”
“我并无畏惧,只是这次确实不是我做的。父王手里有两份诏书,老师您知道我在顾虑什么。”
程渊斟酌着,缓慢说道“殿下莫要心急乱了分寸,京中那些胡言乱语的都位居您之下,就是做什么也不过蚍蜉撼树。眼下此事都是誉王府在查着,殿下要想私下找出真凶,免不得会被污蔑了什么,搞不好还会弄假成真。”
宋承恩压制心下愤愤不平之意,一向傲然的脸上还是掩不住几分怒色“那我能做什么,等着他们去弄真成假么,刻意将这帽子扣到我头上。”
“殿下从前没有过这样的举动么?”程渊微眯双眼,偏目视他。
宋承恩低眸,不语。他有过,且桩桩件件都入了皇帝的眼。
程渊可以说是普天之下唯一一个能令宋承恩低头服软之人,对于官家,他的臣服多是因忌惮,但对这位他十岁那年进入他生命中的老师,他的心中更多是敬重,屈服退让也是他心甘情愿。因为程渊给他的,无人能及。
“那殿下便不要再为要向殿下证明什么而焦灼。若是他们要自己做戏自己演,弄真成假,我们便当是一场笑话来看,待水落石出,会更精彩;若是他们要找出真凶,那殿下便应放手让他们查,莫让东宫沾染半分,我们隔岸观火、明哲保身方是上策。”
宋承恩心下思酌,许久后起身向程渊作揖“是,承恩谨记老师教诲。”
小扇虽是赵观棋命了来程府看顾她的,白日里陪她读书练剑,半夜里却常常没了踪影,也不知这赵观棋究竟在筹备些什么,誉王也不知伤口好了没有。程思绵每日闷坐府中,日子又回归往常,也只有炼毒药能偶尔让她开心起来几分,如今不说毒功在手,炉火纯青,却也小有所成。
程太傅后来约了她前去一同用膳时提到,既是要让她以程府千金的名义生活,那么,也必然是应该让京圈中人得知她的存在的。只是程渊向来孤门自守,同万楚朝堂也不想有任何政见搅合,他的外出,常常只是前去东宫,为太子授课,解疑难。
“如今除了喜丧之会,离得近就只有一个丞相府的梅雪诗会了。”程渊想了许久才想到。
丞相府,程思绵听到这三个字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吕姒卿那张张扬跋扈的脸,令她头疼不已。
在她还是苏皎时,也曾在年幼时与吕姒卿做过几年知心密友,只是后来她的父亲做了丞相,官居尚书之上,她就态度极度转变,后来对父亲的弹劾,也是吕相所挑起的。她不可得知。苏家究竟哪里得罪了他们,竟惹得他们这般忌恨。
“若是可以,得劳烦太傅为我递一张帖子过去了。”她虽然接纳了新身份,却还是有些不适,程渊看得出来,也允许她私下时,不必以父亲称呼。
“这不是麻烦事,你愿意去,老夫便递了去。”
今朝不随往日,她是程思绵,外传的太傅之女,于她丞相千金不说高一等,也是平起平坐,如若再受她刁难,那她便驳回去。穿戴衣服时,她这样想着。如今临京城大雪纷飞,满地清白,外头的木窗棂上都覆了霜。
小扇为她系好了斗篷,带好了暖手炉,笑着说道“程小姐,去赴宴吧。”
程思绵将暖炉给她,“你也拿一个过去。”
“私下里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