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来处。
自他出生的那日起,整个世界就发生了一场混乱的灾祸,血腥□□一触即发。有人说,是混沌之内诞生出了一朵恶花,它的到来就预示着灾祸不停,战乱不歇。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猩红色,人类成为了最低阶的生物,被欺压,被屠杀,人类开始艰难的在那些兽类和鬼怪的手里讨要生活。
他刚出生时,正逢灾祸,好在有一个女人可怜他哺育了他一段时间,可好景不长,那人很快就死了,死在那些兽类的利爪之下。后来,又有一个男人将他捡回去了一段时间,可没过多久,这个男人也死了。就
这样一直到他五六岁大的时候,他身边再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所见入目全是尸体,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从那一日开始,他就离开了他原本住的地方,开始四处流浪。
六岁那年,他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立于天地之间,风华无限。
他想那一天,他或许是看见了神。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线在牵扯,他默默的跟了那人许久。那人无有所归,他就这么跟着对方漫无目的行走,他本以为他会跟着他就这么走下去,没想到有一天,那人突然停了下来,他兴奋的与一只大蛇斗了三天三夜未有停歇。
八岁那年,一场意外,那人发现了他。
那是第一次,让他有机会靠近了他的神明,与人说上了话,让他兴奋窃喜,小心翼翼的跟人说着话。
人有时候是贪婪的,拥有过的东西就不想再失去。他不再只是想默默的跟在那人身后,而是想要留在那人的身边,像是那只死皮赖脸的蛇一般。
后来,他宰了那群兽类,那人终究是留下了他。
他想他的神,心都是软的。
他跟在那人身边三百年,看着对方斩杀妖兽,平内乱,定山河。一剑荡八荒,是这天地之间真正的神明。
人的心染了红尘。
那人登临神位的那一天,他奉人为王,亲吻着那人的指尖之时,欲/望沾满了他整个心脏,他想,他开始越发的不满足,而今,他想要的不再仅仅只是那人身边的位置,他想要的是那人的全部。
包括身体。
那时候他根本不懂这股子莫名而来的冲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直到他诱惑了神,将那人拉下了神坛。有人在很久之前告诉他,人这一世,有七情六欲,而他的现如今的情感名叫喜欢。
他喜欢上了他的神明,爱上了他的一切,甘愿为他奉上他的一切。哪怕是……
命。
可神会懂得什么是喜欢吗?
神域崩場的那天,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人哭。滚烫灼热的眼泪从那绯红的眼眶之中滑落而出的时候烫了他的指尖。
那人染血的手指从他的眼腈拂过,一字一句的警告出声, “吾会记得这双眼腈,上天入地,吾也会将你找回来。”
那时候他想,那人懂不懂得,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
仅此一句,就够了。
他转了世,没了记忆,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那个时候神域永久关闭,人界当中建立了国家,人在君主的统治之下安居乐业。
生不逢时,就像是他当初降生一般。
离镜乱了。
他的亲生母亲死了,养父母被皇室征兵调去建造了雪狱。他们说,那是皇室用来关押灾厄之地。
“娘,将灾厄关在里面,就不会再乱了吗?”
后来事实证明并非如此。离镜皇室将灾厄关进了笼子里,可战争并没有停止,而这座所建造的牢笼,反倒成了这个世上最为安全之地。
冥冥之中,他还是见到了他。
一袭红衣,惊鸿一撇,其后百世沦陷。
十年光景,那人像是一只被折去翅膀的孤鸟被困在牢笼。他不该如此。
离镜灭亡的那一年,他带着人反了,他要将这座牢笼打破,将人放出去。可到最后一步之遥,造化弄人。
往日的一切似是重现,他以为他能跟人一起迈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可没想到他最终也没能走得出去。外面很冷,那人的手很凉,他想要一直握住那人的手指再不放开,可在最后的关头,他放了手,将那人推了出去。
雪狱当中真的很冷。
他想他或许是见不到阳光再次升起的那一日,陪不了那人看那江南的十里莲花艳景了。
这一世,相逢日短。
他死在了雪狱里,那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第三世,他与那人相见在大寒那日。
他披着一件雪色的长袍,打着一把红伞而来,冲着他伸出的手很暖,很暖,现如今回想起来,就像是第一世他带着他离开时那般,他跟在他的身边,而那人教他,养他,倾尽所有。
三百年。
还是三百年。
他以为他们只要不在一起,一切就不会再重蹈覆辙,可这一次,天劫至,那人却魂飞魄散在他的眼前。
白司祈的思绪猛地从记忆当中抽了出来,他喘了一口气,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仅仅的摸住。
眼前灵力突然波动,白司祈掀开了面前的帐帘,他就看见一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正握着手上由黑雾凝起的尖刺朝着祁慕白的后心刺了过去。
白司祈眯起了一双眼腈,刚要迈步上前,他就看见那个立在原地本是一动不动的红衣人低着头,反手握住了手中太阿,剑尖反刺了出去。
一剑荡魄,剑气将四周的帐帘掀动而起,吹动着其上挂着的珠玉发出了叮当的脆响,梦妖在这声声脆响当中嘶鸣了一声,整个身体化成了一道黑雾湮灭在了当场。
于此同时,垂挂在帐帘之上的梦铃跌落于地,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