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阴冷的风从密林深处吹来时,裹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凉意,可身后那人落在耳边的话却像是一炉火,烧的人心尖发烫。
祁慕白低头看了一眼手上尚未干涸濡湿的脏污,微微侧目,“吾的手上,染的是跟你一样祭品的血,你也会同他们一样,死在吾的面前,就算是这样,你还要给为吾献祭吗?”
白司祈: “是。”
祁慕白摸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你不怕吗?”白司祈: “这世上大奸大恶之人会以杀人取乐,可你不是。”
祁慕白: “吾是。”
寝宫四周的夜里很静,祁慕白的声音似是浸润了冷色。
“吾曾胁迫一人替吾卖命,他不肯,吾就将他的灵魂困缚已身生生世世不得解脱;吾还胁迫幼童,圈禁亲族,看着他们于高墙深院翁蚌相争,看着他们跪地求饶,对吾面露恐惧……”
祁慕白声音一顿,他没有回头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寝宫之中晃动着的烛火上,“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你想一件一件的听吗?”
白司祈将目光落在身前微微有些单薄的背影上,“如果你愿,我想让你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讲给我听。”
可这些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祁慕白摸紧了手指,“白司祁,吾不是神,亦不是你所期许的良善之人,为吾这样的人当祭品,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会有判断。”
白司祁一步一步的向着人走进,一字一句的回答出声,“胁迫之人为钱财而折腰,杀人剥皮欲望沉沦,灵魂困缚是死得其所;亲族抛弃,辱骂冷眼,高墙深围那是暴/政沉疴,至于那幼童……”
白司祈声音一顿,将脚步停在了对方身后近在咫尺的位置。
他垂眸看着身前被阴影所笼置着的人,将手里的衣袍披着了对方单薄的身子上,“从他第一眼看见那人开始,就没有胁迫,而是心甘情愿。”
祁慕白抿紧了唇,吐出的嗓子里压着几分颤抖的哑,“你什么都不知道。”白司祈: “那神主敢不敢转过身,看着我的眼睛,把刚刚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祁慕白没动。
白司祈: “神主不敢吗?”
祁慕白染着几分愠怒的转过身一把将人抵在身侧的门框上, “白司祈,你放肆!”暗夜里,他撞进了对方那双拢在暗夜之中的眼睛,只见对方那双好看的双眸之中没有预想当中的厌恶,憎恨,反而是一道染着几分温柔笑意的眸光。
如旭日温暖。
祁慕白神色涌动出些许动容之色,“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吗?”他拧紧了眉头,逼近了一步,“你就这么笃定,吾真的不敢杀了你?”
白司祈: “那不如,试试。”
他看着对方紧抿的唇,倾身上前,附在对方的耳边低语, “我赌神主你,不会杀了我,我也不会死。”
祁慕白的呼吸一窒。
这一刻,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同人说出这些话,就仿佛他真的将恶魄的赌约放在了心上。是私心,藏了些许试探之意。
而结果……
他好像赌赢了。
四周明明风很冷,祁慕白却是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染了一丝暖意。就像是那人披在身上的这件衣服,将风霜隔绝在了外面。
白司祈: “神主可知西洛族为什么送我前来?”
夜很静,对方的声音很轻。随着两个人靠近,白司祈身上血的味道阵阵的侵蚀着祁慕白的神经。
他现在应该将人推开,而后将自己关在寝宫里。只要熬过今晚的血月,待到黎明到来之时,身体的异样就会减退。
可他不舍得走,也不想放人离开。祁慕白压着体内涌上心头的欲望,站在原地没动, “为什么?”
白司祈看着对方莹润的耳廓,近乎引/诱的再次出声,“因为我是西洛族特意选来送给神主的圣子,纯净之体,对神主的身体大有裨益。”白司祈: “神主为神,我奉您于高台,您若为恶,我可以陪你一起下地狱。”
烛火从寝宫内拢了出来,那光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晃动的影子。祁慕白就踩在那明暗交界的阴影里,是永坠黑暗还是拥抱黎明此时仿佛仅在他一念之间,而这根原本紧绷着弦,在对方的话里一点一点的绷断了。
欲望的蚕食,让他靠近了面前的这个人。他伸出手指从对方脖颈处渗血的伤口上一点一点的拂过,染了几分微哑的嗓音在两个人之间响起,“不后悔?”
白司祁: “神主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气息纠缠交措,祁慕白的呼吸有些乱了。他盯着人看了半晌,伸手捂住了对方那双似是灼烫的眼睛,在对方窥视的视线消失,祁慕白方才俯下身,在那伤口上落下了一个吻。
腥味与欲望混杂了其中,让人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深处在现实还是梦里。他握紧了对方的手,腕间的金钏相撞,在四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悦耳动听的响动声。
半晌,祁慕白将人放开。随着心底那股子杀戮的欲望渐渐的衰退,身上那被搅合的有些紊乱的灵力渐渐的平复。
他扶着对方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双眼。
面前的人,面色虽然苍白,但并无性命之忧。
祁慕白的目光从对方被捂住的眼睛上扫过,看最后停落在对方的唇上。明明眼底的猩红,伴随着那股子杀戮的念头一点一点的褪去,可祁慕白那双拢在暗处的双眸却是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的变暗。
三百年,不染红尘,子然一身。
不知道是因恶魄的侵扰还是因为刚刚的欲望叠加,让祁慕白心底那股子藏在心底的欲望一点一点的被勾起。
白司祈: “神主?”
身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