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栖气得嘴唇发抖,浑身哆嗦,你个死老道......需要这么直白吗?! 想当初,何必又去见他,见到他又何必管他,他天命在身,必能化险为夷,可是当时的情形,他必死,难道......我的出现就是替他挡灾? “妖女,女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妖道摇头叹息,“你为了他丢了小命,他却美人在怀,左拥右抱、逍遥自在,真是不值当啊!” ——不,我不仅仅在救他,我救的是天下苍生啊! 罢了,前世种种如同过眼云烟,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眼前的日子过好。 云栖吁了口气,猛地拍了拍镜边,她已经把镜子当成窗户了,装作彻底醒悟过来,谄媚道:“天师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可恨我现在已经......罢了,只要天师能帮我,天师的吩咐,无所不从!” ——从你个大头鬼啊,把我卖了,我还替你数钱? 当务之急,就是先逃出去! 云栖眯起眼,凝望着不断靠近的蓬莱仙岛。 转眼间,白鹤已经飞到仙岛上空。 一切均安排妥帖,妖道微笑着瞥眼望望身下。 金碧辉煌的宫殿,殿外布置一排排矮几,案上各色吃食琳琅满目。 前来参加宫宴的王公贵族、名门贵妇身着华服,皆已就坐。 宫娥衣着昳丽,正捧着食盘在席间来回穿梭。 “唳——” 一声鹤鸣震彻云霄,众人抬头仰望,看见一只白鹤忽然从云雾间探出头来,兴奋地议论纷纷,发出阵阵惊呼。 此刻夜幕降临,一轮皓月高悬,疏星已升起。 白鹤在宫宴上空来回盘旋,蹁跹舞动,仿佛特意为庆祝中秋佳节而出现。 更令人称奇的是,鹤背上竟然端坐一道人。 道人一身素白宽袍,头戴碧玉莲花冠,手执拂尘。 身下的白鹤在半空中转了几圈,然后扑棱棱扇着羽翅,徐徐落在宫宴中央的波斯地毯上。 在四面八方射来或好奇、或蔑视的目光里,道人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袍,从鹤背上落下,飘飘然,宛若神仙中人。 道人目不斜视,施施然走到皇帝面前,对着高坐的老皇帝躬身施礼,“陛下,翠微为了准备中秋贺礼,特意去了趟洛阳,故而来迟,还请陛下宽宥。” 李唐尊老子为始祖,奉道教为国教,道人自然身份崇高。 若是常人,参加皇帝的宫宴迟到了,岂敢明目张胆地跑到皇帝眼面前,这不是找死吗? 可妖道偏偏捡着这种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骑鹤而至,云栖觉得他就是故意显摆。 “宝物?”逢年过节,皇帝都要在宫中夜宴,看惯了那些平淡无奇的歌舞,正觉无聊,非但未觉得有任何冒犯,反而觉得神乎其神,于是乎满脸和颜悦色,两眼放光,“快快呈上来,给大家见识一下,如果真是好宝贝,朕重重有赏!” 翠微呈上宝镜,“陛下,此镜名为‘悠思’,传说始皇帝铸此镜,以怀念心中挚爱。” 太监转呈给皇帝,皇帝捻起铜镜,在众人好奇的目光里仔细端详。 镜面青光莹莹,皇帝翻到背面,细细端详簇拥环绕的莲纹、当中并蒂莲上镌刻的铭文,显得兴趣盎然。 忽然,随手将铜镜抛在铺着红绸的托盘里,莞尔一笑,“朕的库房里,秦时的古镜足可装满十箩筐,道长把它当做宝,改日我送你一筐。” 下面就坐的众宾客,包括太子、齐王和秦王,大家本就对翠微姗姗来迟心生不满,见状,众人哄然大笑。 翠微眨眨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嘴唇微动,喃喃念动咒语。 拂尘一挥,满场如昼的灯火登时熄灭。 四下一片漆黑静谧,却见托盘上的悠思忽而涌出一抹青辉。 青辉莹莹,宛如清泉汩汩而出。 泉水漾起涟漪,漫溢开来,一时间,方圆丈许的半空中清波盈盈。 下一瞬,水面上已满布荷叶,层层叠叠,一汪碧色在湖风中摇曳生香。 而荷叶间,忽然探出一支含苞待放的菡萏。 花色白白红红,宛若美人的素手,缓缓舒展开来。 粉色莲瓣环绕,鹅黄色的花蕊上,竟然坐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美人。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惊得张大嘴巴,立时看得痴了:美人面上罩着雪白轻纱,穿着一袭飘逸的红衣,长发垂腰,脚上没有穿鞋,双脚白若霜雪。 夜风拂来,美人袅袅婷婷地起身,双足轻点花蕊,纵身一跃,竟如同飞仙般在莲叶间穿梭,翩然起舞。 刹那间,红衣、皓肤、乌发一起舞动,那抹绯红以凡人难以想象的舞姿,如同彩蝶般在莲花间穿梭流连,轻盈灵动。 舞动的同时,红衣美人竟然缓缓生长着。 一曲终了,美人已长成二八少女,轻飘飘地落下,在莲花中央转了个圈,衣带飘飘,风仪万千。 众人痴望,美人面上虽罩着轻纱,然而眉若远山如黛,眼若秋水波横,隐在轻纱后的小嘴儿,肉肉红红嫩嫩,一颦一笑,美得摄人心魄,美得令人窒息。 然而下一瞬,却蓦地消失不见,只剩下那面样式古拙的铜镜,静静躺在红绸托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