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想得不错,卢卡对她的态度还是比较谨慎的。只是不知道卢卡是打算拿自己做人质,还是想要策反自己去对付伊丽莎白圣座。 她在卫兵们的押送下,同卢卡来到余音钟楼下。 相传,这个钟楼最初建立于数百年前,人类还没有钟表时。每一次敲钟都是黄昏时分,外城区的人们就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回到家中进行每日礼拜。礼拜结束,大家就可以进入梦乡了。 卢卡只带了两个卫兵,就邀请她一同上楼。瑟琳娜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自己徒手就能把这三人的脑袋都拧下来。 但小心为上,她更想知道卢卡准备做什么。 登上顶楼,整个教国的风景便一览无余。教国的面积不算大,而且建筑物也很低。从顶上看去,能望见波光粼粼的海面和天空飞翔的海鸟。寂静的国度沉睡在梦乡中,一切安静得仿佛一幅画。顶楼的风从身后的海面呼啸而来,裹挟着阳光的味道,又匆匆奔赴世界各地。 即便是这个时候,她也会觉得此情此景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你生长的国度。”卢卡望着外城区的围墙喃喃自语。“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信仰所在。” “你若是真的信仰祟神大人,就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瑟琳娜,在你看来,你的信仰是什么?” 突然讨论这种问题,瑟琳娜很不想回答他。她关心祟神,关心母亲,关心她的军队,也关心教国的所有信徒。她在乎的事情很多,没有空去思考如此虚无缥缈的答案。 然而卢卡却自顾自地说下去:“长久以来,我对祟神大人始终保持着最初的赤忱,对教国的每个决定都坚信不疑。我自始至终地贯彻神的意志,我以为我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要说什么,发现他错了? “但我究竟在信仰什么,瑟琳娜?你究竟在信仰什么?” “我信仰祟神大人的一切。信仰光明,信仰忠贞,信仰永不磨灭的意志。” “如果你的信仰都是笑话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光明,忠贞,永不磨灭的意志,都是骗人用的幌子,都是虚幻泡影,你又要如何应对?” “信仰自由心证,何来虚幻泡影?” 卢卡大笑一声,对她的虔诚不屑一顾。“你还太年轻,太无知。你活在那个女人的欺骗之下,看不到这世界残酷的一面。” 瑟琳娜被气笑了。 这算什么?这就仿佛有人对自己说,你年纪轻所以阅历浅,你根本没有体会过吃苦,你什么都不懂。 她抚摸着怀中的弗朗西斯科,轻轻搓揉它的耳朵。兔子乖巧地躺在她臂弯里,比那老男人自欺欺人不知有趣多少。 “你知道为什么伊丽莎白迟迟没有认可你为继承人吗?” “……” 她怒从心头起。瑟琳娜最介意的就是母亲的评价,伊丽莎白是否认可自己,只允许她自己产生怀疑。她对一切以此借口打压自己的人都怀有痛恨。我倒要听听他怎么说,她想。 “为什么?” “因为你太天真。”卢卡说。“你是个好将士,忠诚的仆人,但你所知甚少。” “让我告诉你教国的真相吧。”卢卡得意洋洋。“这个教国活在虚假与欺骗中,你所看到的这些人,”他指了指外城区。“他们从各地远道而来,以为能够在这里寻找生存之所。” “他们错了。教国不会告诉他们,他们其实已经不存在了。那些人类,生活在外城区的,根本已经丧失了肉身。他们只有精神还活在梦中,整个教国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卢卡十分激动,说起话来手舞足蹈。瑟琳娜冷眼看着他,这个老人炫耀自己的发现,如同得到了什么真理。 “你恐怕得把话说得再明白些。” 卢卡又说,教国一直以来都欺骗了信徒。区分内外城区的并不是围墙,而是生死。外城区的人只有精神意识还留在梦中,肉身已经彻底死去。教国不停收集这些意识,制造更大的幻境,维系教国的生存。 这个说法很新颖,如果没有去过地下之城,她一定会为此受到小小的震撼。然而她亲眼看到了那些人的肉身,所以这根本不成立。 “你的依据从哪里来,阁下?我没看见任何能够佐证你胡说八道的材料。” “这就是你的天真之处。”卢卡继续踩她的雷点。“你总是寻找证据,那种东西根本不重要。教国的罪行在于欺骗神明与信徒,他们辜负了祟神大人的信任。” “如果现在的教团有罪,审判它的应当是神明,而不是你这个叛徒。” “你已经是那女人的走狗了,瑟琳娜——你的脑子就和她一样愚蠢,偏激!”卢卡高举双手,不满地挥动着。“你想知道证据?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这是德思迪妮大帝亲口传授于我的!” 德思迪妮——那个“咬尾巴的疯子暴君”? “她说的话你就信了?” “正是因为大帝的仁慈,我才得到了获知真相的机会。”他信誓旦旦地说。“因为受到大帝庇佑,我没有被教国清除记忆!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全过程,看见教廷是如何对待那些可怜的精神体的!” 按照卢卡的话说,一旦有人怀疑,教廷就会对那个人的精神意识进行清除,屏蔽关键的记忆。而卢卡本人则是因为奥若波罗斯的皇帝庇佑,所以逃过一劫。 自那之后,他就坚信自己看到的“真相”,果断站队了帝国。 瑟琳娜叹了口气。 钟楼沉寂着,整个教国也十分安静。海面上的军舰甚至能从这里望得到。不知何时,奥若波罗斯已经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