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场不期而遇的暴雨,曾经击碎方项东的期待,同样是这场暴雨让他的美梦成了真。此刻他几乎和宛梅肩并肩地走在上学的路上。按宛梅的意思,要寻郝晓珍一起去学校,却被方项东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并不是对郝晓珍有成见,一个多月的苦思冥想变成现实,弄个电灯泡夹在中间多没意思。 当下农村,村与村之间相连的大多数是土路,有些思想活跃的基层当权者,为了农民赶个集,或到诸如区政府乡政府这些政治中心办事方便,在原有土路的基础上,加些硬实的砂浆土改造成简易的公路。别小看这些砂浆公路,即使在雨雪天,无论是步行,骑车就能够少沾很多烂泥。方项东和宛梅现在走的就是这种公路。 “方项东,你不敢约郝晓珍一起上学,是不是因为你妈前些天说的是真的?”宛梅飞起一脚,一块鹅卵石大小的砂浆旮瘩,被踢了出去,正砸在一只路边“咕呱”叫的气蛤蟆脑袋上,蛤蟆飞身一跃,纵入路沟里。 “我妈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从两个人一起从村子里走出,方项东一直低垂着脑袋,没敢看宛梅。此时才借助她的问话,扭头扫了她一眼。 宛梅没敢真的穿牛仔短裤去学校,重新换上方项东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身翠绿色乔其纱连衣裙,只是脚上的乳白色皮凉鞋,换成了一双棕红色雨靴。由于在玉米地淋了雨,宛梅没再把头发在后面扎起,也像与方项东初此见面时,披散在肩上。 异性之间,第一印象太重要了。让方项东魂绕梦牵了这么长时间的,正是宛梅现在的样子。立刻又像初次相见的表现,浑身忍不住战栗起来。宛梅扭过头,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方项东,你是不是干活时着了雨,发烧了?”把手伸向方项东的前额。 如果是一般同学,方项东或许还能很自然的接受这种关心,面对宛梅在他眼里过于亲昵的动作,竟然往旁边闪开了。 宛梅本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被方项东拒绝,顿时脸烧成一片红。长长出了口气,才带着调侃的语气说:“我不过试探一下你到底烧不烧,你竟然死封建,是怕郝晓珍说不定从哪儿冒出来,看到了会生气吧。” 今天是第二次从宛梅口中听到郝晓珍的名字了。方项东欲哭无泪的说:“我怕郝晓珍生气,我为何要怕她?” “你别言不由衷。”宛梅错开两步,转身与方项东站成了面对面,闪动着那双数十年后,还让方项东难以忘怀的眸子说:“你妈那晚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你还敢狡辩。” 方项东想起那天晚上母亲郝月英辱骂郝晓珍的话,立刻涨红了一张脸:“农村妇女骂人时,什么话说不出来,你也相信。” “你的妈的话未必可信,但那天晚上你俩晚自习后在教室里,黑灯瞎火呆了很长时间,这个你也敢说没有?”宛梅终于发现新的目标,两只灰喜鹊从空中盘旋而下,蜻蜓点水蹲在路沟中间一根枯树枝上。宛梅脚尖踮起一块碎石,作势要踢,又放下了。 那天晚上只有他和郝晓珍,没其他人呀!方项东左思右想,也猜测不出宛梅是如何知道的。 “那天晚上,郝晓珍教我补习数学,熄灯后我们就离开了,根本没一起再呆过,骗你是龟孙子。”要是宛梅信实了此事,他的形象将在她的心目中一落千丈。方项东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了,情急之下爆了粗口。 “人家不过开了一句玩笑,你至于出口骂人。”宛梅脸红到了耳根,猛的一转身,再也不愿理会方项东,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换作成年男性,方项东必须要做的,赶紧追上去,将对方哄转过来,可他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单独与一位美丽的异性一起走路,已经需要绝大的勇气,让他赶上去陪小心,是万万做不到的。 方项东愣在当场,眼巴巴望着宛梅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灰心到了极点,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个大嘴巴子。 方项东正在暗自神伤,身后传来“噗嗤,噗嗤.....”的声响,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同学这些年,方项东不用回头也清楚,是郝晓珍追了上来。自从那天晚上二人的母亲发生了那场冲突,两人再未有过接触。方项东更怕郝晓珍看到他湿漉漉的眼睛,没敢回头,仍旧低垂着脑袋,大踏步往前赶,脚下不时飞溅起一个个裹着泥团的砂浆块。 郝晓珍因为帮助母亲剥棉花,比方项东二人耽搁了一段时间,才赶往学校。因为方项东宛梅一边走一边交谈,被只顾着走路的郝晓珍轻易赶上。当发现前面方项东宛梅肩并肩一起走着时,郝晓珍忽然感觉内心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想到自己包括整个家庭的处境,很快便克制住了自认为不应该由她身上产生的那种情感,不愿跟方项东他们走在一起,只得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 远远望见二人好像说崩了,宛梅生气而去,郝晓珍产生了好奇,决定追上去看个究竟。方项东一定是发现了她,加快了脚步。郝晓珍气馁了,也像方项东刚才的样子,愣在了当地,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右手照准左手背狠狠掐了一把,然后不愿远离,更不愿追上,在方项东后面不远处落着。 当郝晓珍随在方项东身后,走入教室,已经正襟危坐在课桌前的宛梅,目光不经意的闪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这一切都望在方项东的眼里。如果能从宛梅眼里望见的是不满甚至是愤恨,方项东内心感到的一定是欣喜若狂,宛梅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