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莺,如今的鱼太太,此时正苍白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没有一丝血色。她静静地躺着,濡湿的秀发散乱地粘在脸上,轻浅的呼吸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身边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把游离在生死边缘的张秀莺唤醒了,紧闭的双眼慢慢地被泪水冲开了,她在心里动情地呼喊着,只是,声音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 “儿子,我的儿子!” 鱼老太太马上吩咐魏妈,赶紧去杀只老母鸡,再加上千年人参,赶紧炖了给太太补补身子,并解下了腰间的钥匙交给她,说道: “以后,你就专心侍候秀莺月子吧,柜子里的人参和燕窝尽管用,只要别补过了就行。” 魏妈的心里都替太太感动了,要知道这些补品,可都是鱼先生从北平天津专门买回来孝敬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他们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多吃的。 鱼老太太又吩咐管家李宝树,也就是魏妈的男人,赶紧套上马车去天津卫,请著名的纪老大夫过来为太太诊脉。 张秀莺虚弱地躺在热炕上,全身却是感觉冰冷冰冷的,额头上更是一阵一阵地冒着白毛汗。魏妈过来给她垫上一个枕头,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红糖水,一边絮絮叨叨着,让太太千万要把心放宽,心宽了后身子才会很快地好起来。 可是,此时鱼太太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她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她的丈夫,却远在北平没有回来。虽然提前来电话说了会回来,可到了她的预产期时,却正好有一单大生意,他又回不来了。但因为一旦签下这单生意,明年即使没有其他的生意,他们家一年也有了保障。所以,她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发半句牢骚,因为她男人也是为了这个家。 魏妈乐呵呵地给小少爷换好了尿布,把他包裹成一个蜡烛包,轻轻地放在了他娘的身边。魏妈服侍着这对母子睡下后,这才打着呵欠去休息了。 这时,鱼老太太不顾夜已经深了,她拄着拐又过来看看,此时魏妈已经在太太房里的罗汉床上歇下,看小秋也已经和衣趴在魏妈身边睡下了。 她轻手轻脚地弯腰看了好一会儿孙子,却忍着没敢用手去抚摸一下那皱巴巴稚嫩的小脸。然后就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一个人拄着拐杖,缓步去了佛堂,她打算要好好感谢一下佛祖,保佑儿媳顺利诞下了这个大胖孙子。 北平的冬月初九,一直狂风呼啸,飘着鹅毛般的雪花肆虐地皇城根儿下横行着。 白日里熙熙攘攘的王府井大街上,漫天飞雪的夜里,只有更夫在钟点时敲着梆点路过,却已无其他人流连街头了。在东北方向,有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四合院,这是海骅贸易公司的董事长鱼灏明的住宅,比起天津卫郊区老家那所三进四合院就要气派得多了。 这所宅子,还是在早些年,是鱼老太爷鱼光良执意要买的,否则,就鱼灏明那以孝为先的传统观念,绝对不会买这座比他爹娘住得还要阔气的大宅院。但鱼老爷子却很有远见卓识,早早地就以一个极低的价钱,从一位没!落的八!旗子弟手里买下了这座宅子,据说这还是清朝一位当权王爷的府邸。 如今,这座七进四合院,绝对符合目前鱼灏明的董事长身份了。只是宅子里住的人很少,几乎没有人气,冷冷清清的。这让鱼灏明想把两个女儿接来上学的想法更坚定了。 此时已是农历冬月了,虽然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但距离西方的圣诞节也就还有两天的时间了。西方人,却是极其重视这个节日,就好比是我们的春节。 在圣诞节到来之际,基本上国外各大公司都关门开始休假。而海骅贸易公司与各国公司的生意,有的已经接近了尾声即将完结,有的却才刚刚开始接洽。 这一天晚上,已经是临近了子夜,作为海骅贸易公司董事长的鱼灏明,顶着一头鹅毛般的雪花,才和他的二太太闵婧秋从外面应酬回来。 整整一天,鱼灏明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原来,他的结发妻子张秀莺,在天津老家东鱼庄,计算着日子,已经到了预产期,也即将要分娩了。 妻子张秀莺已经连生了两个女儿,虽然从小也练了一点武功,但她身子骨一向纤细单薄,生孩子也总是让人很担心的。 鱼灏明尽管接受了西方教育的思想熏陶,但心底,不,应该说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种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的观念,虽然是所谓的封!建意识,尽管他自己嘴巴上绝对不会承认,但心里还是期盼着秀莺肚子里的这一胎会是个儿子。不但对鱼老太爷和鱼老太太,这对盼孙子盼得眼红的老两口有个交代,对自己好像也是个交代吧。 想想,他在十七岁那年,虽然是被父母逼迫着才拜了堂成了亲,但圆房却是他自己自愿的吧,而且秀莺在第二年就给他生了大女儿云清。 至今,他依然记得新婚燕尔那夜,烛光下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容,让他心动不已。 张秀莺的美,却与眼前的闵婧秋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说闵婧秋,是雨后彩虹的惊天动地,那么,张秀莺的美,就是那抹轻柔月光的沉静。 闵婧秋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鱼是轻轻地莞尔一笑,一边上前为他解开领带,一边安慰他道:“灏明,等与德国的这个合同一签下来,我们马上就回去看望大姐,她可是咱们老鱼家的大功臣呀。” 鱼灏明感激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小女人。她的身材窈窕,约有一米六七高,在女人中绝对算是佼佼者了,但是在他这一米八二的大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