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海,高潮是在低谷之后,但退潮时,不是起伏,是进入下一个循环周期。 立本决定让集团公司分作几个独立实体运营。他用自己股份设立资助基金,扶持有想法缺资金的人创业。基金不能萎缩,要持续发展。投资允许打水漂,但要有回报。对创业人的投入和再投入,与未来的项目成功约定关联;运行建立“永动”机制。 立本支持小正构思中的尚不成型的设想,施行云水可调的“均贫富”,实现风调雨顺的上古圣贤的理想。让大地之水不过度(或涝或旱),解决远近不公的问题。小正说自己是老夫了,立本说:你说老,我咋活呀?小正说苏轼刚四十时说老夫聊发少年狂,诸葛亮出师北伐四十七岁称暮年……立本说那是古代,和今天不一样。 “贡献”,“付出”,他在人生后半场找到生命真谛。 他生命中的几个“贵人”,都没有索取,他也没能回报…… 他捐出个人所有的公司资产,辞去所有职务,包括基金会的职务——基金是变相占有财产,拖着财富和声名。他要“退休”,要离开大城市。大城市是畸形,人们却说形成所谓城市文化。老单爷当年“病退”,离开了大城市,没有留恋;他的老友曾几次邀他,年纪大了,他没有答应。 立本在家有时间伺弄花。有一大盆不开花的,叶子很大,藤曼修剪了几茬,由小到大,高了再剪,剪了重发。墨绿干硬的叶子是时间久的,尖顶发新叶,似乎透明,嫩绿闪着光泽,温润如玉。养二十多年这种花,终于知道怎么回事:多几根藤,不必一齐长;高了就剪一截,重长,下边叶子不蔫巴;上面长须子,就可以重栽,须子做根就容易活;温度高,也开花,开得绝美,就是短暂,只有几个小时。 立本想,行走不便,是上天让休息吧。 屋里窗户有小虫子,还会飞,很小的,也有翅膀。看不清的翅膀在动,躲开人的手,按到玻璃上,有痕迹,应是有水有油有物质。哪来的?是花盆里。浇花用的是淘米水沉下来的底子,没有发酵就生出了虫子。 镜子前,立本看自己,想起小时候相片里自己的眼神。他打开冷热水开关,脑子里浮现小时候上澡堂子,忽冷忽热的喷头下惊讶躲闪……爸爸为他拧阀门调整,伸手试温度,说:好了,可以了。水热的池子下不去,爸爸先下,在池子中下蹲一些,张开两臂像太极拳似的活动水,让水挥发热量。他大了,没有为爸爸调过水温……他躺在浴盆中,愿仰头,是回想的最佳姿势,是最舒适的状态,看着棚,看得更远…… 自己有时间了,老人都不在了。立本有时间擦地,擦桌子、柜子和上边的物件。 立本打开柜子翻看相册,有一摞没摆进去的,后来照的,也有老照片。老照片是爸爸交给他的,是过去上墙的镜框里的。看照片,每一张都是宝贵的,逝去的人和岁月……一张一张年轻的面孔……有熟悉的地点,背景一些人——他们那时在那……现在呢……多远了,几月,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