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东边的动静,那边已安静下来。 看看晒的豆角丝,都翘翘的;端起盖莲,放到日头底下,把底下的翻上来。晓宇脱了长袖的衣服,晒晒肉皮,自己长得白,被人笑话,说是女的。 永和来了,看他胳膊,说:“这么细呀。” 晓宇瘪嘴,说:“你以为我没劲儿,你看我,”他提起水桶,里面有半桶水,晃荡碰溅水花水星,桶和水都是热乎的,“咋样?”永和说:“这点儿水算啥。”晓宇挺举自行车,一手抓着车把中间,一手抓自行车的斜梁,没能举起;他贴近自行车靠肚子往上撅起。永和说:“给我,我来一下。”晓宇不给,“你等一会……我还没举……”俩人拽,晓宇叽歪了,永和站到一边看他举。妈叫吃饭,晓宇到屋吃两口又出来了。 晓宇拿茶缸子往洗脸盆里舀水,洗脸洗脖子洗胳膊。永和让他练憋气。“怎么憋?”“这样——”永和要做示范,晓宇说不用。晓宇握拳曲臂,“看肌肉!”小林说:“鸭肉呢。” 飞来蜻蜓,嗡嗡地像飞机。晓宇到仓房找木杆子和铁丝,进屋找口罩拆开单层布,罩缝在铁丝做的圈上,铁丝圈余出的一段,捆绑在木杆上。妈说有纱布不用,干什么拆口罩?晓宇说口罩那么多呢,这是旧的,留着干啥?他要做个大一点的。 晓宇说去找立本,永和说:立本没在家。立本去小宁家。小宁的爸爸休息,立本跟他商量永和想学乐器。 永和用一个旧毛嗑杆儿绑上铁圈,晓宇说:“有纱布。”“不用。”永和举着杆走,房檐下,窗上方,垄沟地秧子架子上,处处都有蜘蛛网,他用杆子上的铁丝圈去粘,粘得巧,粘得完整。“这个更好用。”正反都好使。 蜻蜓很多,有的成双成对飞,像两架飞机上下摞着,有的尾巴弯折连着。小盈带来水枪,小林说给我,开枪一阵突突,“没有水了,够不着了。”小盈说:“怎么会没有水?啥也不会!打气呀,没气了。” 曲文举着杆子来了。在家他抱怨天热,姥爷说:咱们这儿,热也热不到哪去,最热的也就十来天儿,别抱怨,出去,别总在家里。 几个孩子在前后院,进人家的地里,在空中,在篱笆上边,在庄稼的尖上来回兜着,四处捉蜻蜓。永和的网随补随粘,粘到蜻蜓取下装纱布袋子。小丽、小玉说粘蚊子呀,蚊子给蜻蜓吃,但蜻蜓不吃。 布袋装挺多了。“蜻蜓翅膀和透明糖纸一样欸。”挑一挑,红尾巴的留下,翅膀带点的留下,晃一晃,粗黑的也留一个,其它放了,“去吃蚊子。”晓宇呢,不好的——回去喂鸡。曲文挑选,没看中的不兜;不想兜的蜻蜓在上方“呜呜”飞,他就来回挥动杆子赶。 小家出来了,站在道上不知所往。茫然四顾,没有什么人可以一起玩。顺着路走下来,看到永和他们在选蜻蜓,他没说要,自己能弄。 小光小杰朝永和要俩大的,回家揪两段儿毛线系尾巴上,在洗自己的衣服的春丽看见了,说:“就那么点毛线,还祸祸!还能织了吗?”小光说就用一点,小杰说小气。蜻蜓不高飞,总往什么东西上落,最烦人的是落背心上抓得紧紧的,往下薅可费劲,把背心前脸儿都揪起来了。小光用剪子把蜻蜓的腿剪了,春花说:“你们不让它落了,想累死它呀?”小光拉小杰往外走,小声说:“你姐的脚趾盖儿长,一步两步上茅房,茅房没点灯,一下掉进大粪坑。” 俩人出来,像放风筝似的牵着蜻蜓飞;等蜻蜓飞不动了,他们拎着;一会儿蜻蜓又往高处飞,他俩在地上跟着跑。跑累了,进院子,把蜻蜓牵到鸡跟前,蜻蜓往高处飞,鸡吃不着,小光蹲下,鸡还是吃不着。牵到做饭炉子跟前,小光牵着,让小杰把饭锅端下,在炉火上面,蜻蜓的翅膀融化了,瞬间跌落到火里,毛线绳也扔里了。“下边有大的。” 小家从晓宇那要了纱布兜,四处转。 小薇在北边一个人站着,小虫从面前飞过,飞得那么快,让小薇发愣。 “太热啦!”风吹翻树叶,现出灰白色。小家转悠半天一个没兜着。曲文告诉他怎么用,小家说不用你说,气鼓鼓,“在我家那好使,怎么到这就不好使呢?”把纱布扯了。到立本家的院子里,伸着杆子上的铁丝圈,刮西院房檐下蜘蛛网,把墙头砖碰掉了,掉那头了。老田正蹲在园子,看垄沟,有一只家雀,在找食儿,——扑地飞起来,老田扭头站起来,说:“你长得还没有地皮高呢,嘚瑟啥呀?”“你这个大人,怎么这么说话呢?”“你把我们的墙整坏了,还挑好听话?”“我给你捡起来不就行了吗?”跑过去,码上砖。老田说:“这就行了?这一碰不还得掉吗?”把砖推下去。小家捡起砖,“那怎么整?”“抹泥!”“没有泥,上哪整泥?”“我他妈的生气就把你抹上。”小家跑了。 小蘑菇笑。老田说你笑啥呢,小蘑菇说:你不常说一个鸭子加两个鸭子——仨鸭子,怎么不说了呢?老田说:气得都忘了。小蘑菇笑,你老了,——你的头又剪了,又是自己剪的吧?老田摸摸头,问:不好吗?小蘑菇呵呵笑起来,笑出鼻涕泡儿。老田说别笑掉下巴。 曲文去小全家,小正说他哥去学校了,曲文这才想起今天他也护校,扔下杆子往学校跑。 到学校,听说周老师转走了,去哪,去天水。曲文一脸惊讶,这怎么会呢……后来他跟姥爷说还是周老师好,再也没有这样好老师了,姥爷说老师是周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