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粘满了晨露，像湿了的水鸟毛。孩子们的鞋脏了，在草窠里踢着，在小圆叶蔓草上蹚着，让胶皮鞋头湿了新了，布的地方也有点湿。 他们去树下，蹦高，打柳条叶，看它摇呀摇。 轻轻松松跑，跳上闲置的木板。脚手架上的长板子，是建筑工人通行、站立的地方，干活时，“力工”担着拌好的水泥扇乎着走在上面。砖头摞在板子上，一摞一摞，不久就要砌墙上。地上两三个板子，没有用，别闲着呀。 立本和晓宇商量编节目的事儿。小家挤中间，问说啥呢？晓宇说有的人也不好好学，立本说先准备着，别等到用时再着急练。老人说，凡事得提前。立本跑步先走，今天他值日。没人儿了，排的值日表一个循环结束了，最后差一天，自己补上，不能重新排了。 小家上石头堆，弓腰胆战心惊地爬上最顶上。“哎——”他挥手，没有人响应。他不敢下了，小盈过来，说：你喊爹，我就接你下来。小家说：“我是你爹！”蹲坐着一点点挪下来。小家追小盈，拿着一块镜片晃，小盈跑得快，但怕后边扔石头，总回头，小家就对镜子晃他眼睛。小盈反身来，“把镜子给我！”小家使劲儿跑，跑到大沟边，“你要是再抢，我就扔下去了。”“扔，扔！”小盈继续走，小家往镜子上吐口唾沫，扔下沟去，然后往学校疯跑。他从围墙的豁口进，被白老师堵住，问：“你怎么不走正道？”小家挠挠脑袋说：“我看他们都从这走……”“都谁？”“他们……很多吧……”“都谁，说出来就放了你。”不说，就不能饶了，去大门那，站着。小盈在离不远的地方笑嘻嘻伸着小手指。 围墙建成的时候种的花现在已经开了，大门旁，花坛里，窗户前，满园是鲜艳的颜色。白老师支起画架，一边画画，一边看着人。来的同学绕到白老师后边，看她画的是什么，是“油的画”，一条一抹的，“什么油啊？”不让摸，“不像啊，”白老师说别挡，挡了光。大伙不进教室，趴窗，看里面有多少人；窗玻璃上映着鲜艳的颜色摇曳，好看，照照自己的脸。 花开得密集整齐，高的都是飘扬的扫帚梅，粉色，白色，风吹得前仰后合。小美说，总这样多好哇。淑芬笑了笑，撸了一个炸开了的籽儿，留着。这花易活，撒上籽儿就能长，花开得多，花期长，枝干细高儿，构成了篱笆花墙。用心栽的，和随便撒在那的，长得不同。想想，如果和人比，这就是出身不一样吧。 小舟薅一棵边上别样的花，“别薅！”小国不让，花是他在春天种的。 “什么花，当好玩应呢，”小林说，“那玩应有的是。”小家被放回来了，说：“有的是，也没见你种一棵。”小林骂傻×，手里拿一个瓶子，用棍儿蘸着往小家身上吹肥皂泡儿，“踩了花，”被小家狠劲一推，差点推倒。小国拉小家和小舟跑回教室。 春丽进教室，说：今天挺干净。小林进来吹泡泡，看泡泡四处飘，往小家身上吹。春丽说：“你怎么不爱护环境呢？去，到外吹！”小林嘻嘻笑，“外边风吹坏了。”“到别的班。”“你咋不去呢？”“我去干什么！” 开会了，操场上集合。天空微阴，人坐了一地。小芝看自己脚上的鞋子，轻轻左右晃动。杨英年讲形势，讲了挺长时间。曲文坐在前面，不好好听，歪着，靠着后边的人，杨英年不高兴。会后，杨英年叫小勤对曲文进行“批评教育”。小勤让小高来处理。小高告诉小民“惩罚”曲文。小民“扣”了曲文，“押”在收发室。曲文不说话，坐长条凳上。小林站旁边，说：你挺有性格呀，认个错儿不就放了你嘛。曲文不说话，一直抻着。立本听说曲文被“扣”，拦住小勤，问怎么回事。小勤说：“他违反学校纪律，是学校定的，我哪能……”“放了。要不找周老师来。”“那你说了，就放了吧。”让小高放人，小高叫小林通知放人，小林出来又回去，拉起曲文：你可以走了，是方方面面的关系……小民跟出来，不高兴了，骂骂咧咧。小高搂着哄他。 周老师找立本，立本昨天上报一份好人好事名单，是要表彰的。小成特想上榜，立本就把他也写上了。被周老师问了，立本非常不好意思，脸发烧了。立本刚才看黑板报上有的字被涂了。 放暑假了，发作业本，收上去的几摞儿都发下来。 小勤听“本”字，就不得劲儿。身上是痒也不是痒，心里是慌也不是慌，就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的算草本、作文本，用笔打叉：就是算草、作文，什么本！他把本皮儿撕下，用它叠飞机，回家一路走一路扔，直到飞机掉进了水坑里。 小林跟着小勤走，学小勤那样两步走儿。小勤戴帽子，热也戴帽，那是军帽！他在路中间走，撇着腿走，计人数，看是几个——要单不要双——他要在正中间，两边对称正好。多了，不行，让挨着他的小高撵小林走。小高去推小林，“赶紧回去，你家不在这儿。”小林往回跑。 小林又追立本，呼哧带喘，说：“后边看，你，肩宽腿瘦，一看是运动健将的料儿。”又说新建村的没有好东西。 小盈看到路上一块瓦片，跑去捡，小林也去抢。在路上摆砖头，他俩看谁扔得准。 小家挑树下阴凉走，拐着弯儿。小林去推小家，又伸腿绊小家。 小家书包里有木头刀，找几个人玩。小家不给小林“刀”，小林弹他脑瓜嘣，小家蹲下躲。小全说：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