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小芝用春丽的茶缸盖儿喝水,喝了又扣上,春丽进来要喝点水,看见了,很不高兴,把一个不用的瓶子塞给她。小芝说:“我不喝水。”春丽生气说:“刚才撒尿呢!”小芝说:“就喝点儿,吃药。” 学生都在操场上。春丽找到自己班的人的地方,她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在一块。小勤来回走,见人就点头,和不友好的人也点头,脸上堆满笑,心里说“你等着!”小勤在人堆里“发布”最新消息,说运动会不开了。小高问:为啥呀?小家跟着喊:是呀,为啥?其实他不太愿意开运动会,走队列不像平时,是大个儿打头,小个儿在后,一甩弯儿他就跟不上趟,紧跑慢赶的,被人笑。晓宇也想说话,小盈搓了手,捂晓宇鼻子,晓宇推开。小盈搓手又捂小家的鼻子,小家喊:“啥味呀?”小盈不让躲,搂住捂小家鼻子和嘴,小家往下蹲躲。立本说:咱们这学期多了一些劳动,占用了挺多时间。小民说:没意思。小秀说:劳动和体育不是一回事儿吧?小林说:他娘的,白准备了。小伟说:你准备啥了?你还没有白鞋,你用粉笔把鞋蹭白了,那不合格。小林有队服,开运动会能穿,可以借机显示一下。小高看穿了他的心思,和小勤说队服得收,不能让他们当自己衣服穿。小盈说:我都练了一个多月了,这不白练了?小全说:再练一段时间,多提高一些。小民说:围墙圈不圈能咋的,有啥用哇?晓宇对学校不开运动会是有想法儿,但不说了。小高歪着脖子,喊立本:你不能耐吗,我出一道题,看你会不会?立本看他,他问:鲁迅有弟弟吗?大伙看立本,立本说两个,小高不吱声了,他也是昨天刚听人说的。小民问都是谁呀?立本说周作人周建人。小高咽了吐沫,他只知道周建人——是个大官儿。小民问:怎么哥们不是一个姓呢?小高回答不上来,上一边去了。 老师们聚一起,分任务,要分块,一个班分多少米,自己砌自己的一段。 领导研究,说不行,那样有断痕,容易出现裂缝,建的不统一,不好看。 “整体安排!”一个班出多少人撮土,多少人运土,多少人拎水,多少人和泥,多少人搬坯,砌墙多少人——要像样,要砌齐,都从一层开始,一起一层一层往上砌。 阳光和煦,微风习习,每隔不远插一面红旗。砌墙的活儿都没干过,立本说我来,老师说我来。晓宇去运泥,小伟专门递土坯,小勤也递土坯,老师说坯不着急,你去帮他们和泥。 一层泥,一层坯。土加上水有粘合,干了则定型。 立本说晓宇:“有点稀了,再干点。”晓宇说:“土供不上了。” 晓宇去叫小勤快运土,小勤白冷他一眼,不动。晓宇说立本叫他告诉的,小勤立着脖子:“是吗,他没跟我说呀。”春丽来送水,看见有别人,不送了。 小勤去挖沟,在墙外。晓宇拎一筐土,说:“不用挖这么深。”小高拎着锹来问小勤:“他来说啥?”“来他妈指挥我了!”“像个女的似的……”“你以为他是什么好饼呢?”小高给小江装土,满了,小江拎起来,小高用锹压,“等等,这筐装满了吗?你白长个大个子。”压了,再装,临走再添一锹。小江跑着运土,跑着把筐拎回来,小高用锹扒拉筐,斜着眼,“你筐里没倒净。”“倒净了。”“有,看看,你眼瞎呀?”小江说:“你没眼瞎,你家着火了呀!”小高抄起锹砍小江的腿,有砍到骨头的声,小江喊叫,像猪一样受惊狂奔。曲文回家说这事儿,姥爷说,小孩大人都这样啊,欺软怕硬,装横好斗,哪句话不合自己意,就生气打击报复。小全来把两个筐都摆好,一起装,一边一下,“公平。”小民把筐扔过来,“装我这个。”小雄往前踢筐,“别装他那个。”小全端着锹站着,小民从后边推,小全倒了。立本过来了,小民说:“他不抗推,一推就倒了。”立本说:“往我这里装。”把筐放下,小全端锹把土倒筐里。立本说:“让我来。”他接过锹挖了一气儿攒了一堆,“都放好!”小勤把筐放前边。开始装筐,立本左右开弓,远的也有准,一锹有点儿偏,余下皆准。小勤等满了拎了筐走,轻轻把土倒一些。 小国和好了泥,立本没在,小国就端着泥等他。小伟说:放下吧,哎,先倒了吧,等来了再撮——要不,你给别人,那不还有嘛。小国不动。立本说:我这就过去。 小美的筐往前挪,小民看她的腿,看她的肚子下面,小美没理会,还在用腿挪筐。 小雄要小高的锹,给小美的筐装土,装了一半,甄琰把筐塞进来,小雄把土装到那里边。小美踢筐,把筐踢翻了。小民说:“哎,你女的也会尥蹶子?”小秀笑,举起小拳头,“打倒美帝——”有人喊:“学校检查来了。” 大家都忙忙颠颠的,有拎桶的,有拎筐的,有背袋子,有挑着担,还有弄来小推车,——单轱辘的不好推,弄不好,就把土坯或者是泥扣到地上,赶紧往起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