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昌吉一家是村里唯一的低保户。关昌吉的父亲关绵羊是村里唯一的光棍,关绵羊一辈子都在放羊,所以人们才叫他关绵羊,至于他的大号叫什么怕是整个关张庙村没有几个知道的吧。关绵羊有个赖相好是邻村的赵扎根。赵扎根五十岁在外面领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疯女人当做了媳妇,第二年疯女人便生下了关昌吉跑了。赵扎根把他抚养到三岁时害了痨病,弥留之际把关昌吉托付给了关绵阳抚养,因此关昌吉原本姓赵跟了关绵羊后才改姓关的。从小关昌吉都是村民嘴里的傻子,关昌吉走到街上人们都会调侃到“昌吉,今天数羊了吗?我咋看着少一个啊!”听说少一只羊的关昌吉紧张的直跺脚,赶快转身数起羊来,他数了又数,数了再数,一直数了七八遍后笑着说:“十一只,就是十一只没有少”。然后就咩咩学起羊叫来引的人们一阵狂笑。 关绵羊如今已七十二岁,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是道坎,迈过这两道坎活到九十九没啥问题。七十二岁的关绵羊最近老是感觉浑身不适,马上要过七十三岁的坎了,他怕自己撑不过去。他自己觉得已经活了七十多岁,够本了,那天阎王来索命也死不足惜。只是留下呆傻的关昌吉一人在世他还是放心不下的。夜里关绵羊辗转难眠,关昌吉已经二十三岁了,虽然四肢健全,但又呆又傻,平日里放羊割草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若让他独自一人过日子肯定是不能行的,恐怕是连口饭都弄不到嘴里。想到这他更是焦虑不安了。 思虑多天的关绵羊终于想了一个法子。傍晚,他来到李保丰家。 “保丰,我今天来你家坐会儿可行。” “那咋不行啊,赶快进屋来坐。” 关绵阳双手插进袖筒里缓抬起腿进屋靠门后蹲下。 “你蹲着干啥,这不是有凳子吗?坐凳子上。”李保丰一边说一边递给他凳子示意让他坐下。 “我习惯蹲着,蹲着得劲。” “等会蹲类腿疼站不起来,你那么大年纪了,还是坐下吧。”张翠连从李保丰手里接过板凳放到关绵羊面前。 “他婶子说的是,他婶子说的是。”关绵羊一脸感激的边说边接过凳子坐下。 “绵羊老哥今天咋得空来我家坐坐啊?你家里忙活完了。”李保丰说着从兜里掏出大前门香烟准备抛给关绵羊。 “不要,不要,我有卷的。”关绵羊客气的说道然后从黑棉布袄里掏出一盒卷烟。这烟盒是黄金叶的,里面的香烟是关绵阳自己卷的,那包着烟叶千奇百怪,什么树叶呀玉米苞呀,更夸张的是有时包点杂草。 “换换口味,抽这个吧。”李保丰说。 关绵羊把他的卷烟放进原来的口袋,盯着看了看这只烟然后卡在了耳后并没有吸,他其实有点不舍得吸。然后又想去拿自己卷的烟吸,又唯恐折了李保丰的面子,于是干脆不抽吧。 “天冷了,羊的草料备足了吗?” “足了,顶够了,他保丰叔你不知道昌吉那孩子多能干,割草比两个人手还麻利嘞。今年应冷的草料都是他备类,根本用不着我。” 关绵羊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来,很是卖力的推销着关昌吉。 “那管,你年纪不小了以后该歇着享福嘞,这昌吉那浑实劲儿确实能干。”张翠连说。 “他婶子,福是享不了了。” 他停顿了片刻抬眼看着张翠连很是真诚的说:“跟你和俺保丰兄弟说实话,我最近老是觉着自己气短浑身没劲,有些时候会眼前一黑要过上几分钟才能缓过来。” “这样啊,你成天养羊存了不少钱吧,放着干啥去医院瞧瞧去啊,让先生开点药调理调理。”张翠连说。 “可不敢去医院,赵扎根有点咳嗽去医院就说是肺痨,钱没少花没多久就见阎王了。” “你说这也是,她奶奶去医院查了下,这不三四个多月都老了。” 关绵羊操了操在袖筒里的手惆怅这说“我还能撑一阵儿,七十多了活够本了,死就死了我也觉不着害怕。就是……唉就是昌吉这傻孩子咋过啊。” “唉……也是命苦,爹死了娘跑了跟着你呗,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他脑子清清量量也管唉,你看着以后也是不少受罪。”张翠连说。 “他婶子,你看昌吉可能干活了,虽然脑子傻不隆冬,除了不会做个饭,地里面活儿干起来可是一把好手。”关绵羊夸完管昌吉接着又说: “他婶子,你看看你家也是没有个儿子,到以后你和俺兄弟有年纪了地里的活儿干不动了也没个帮手,要不把昌吉过继给你当儿子你看管不他婶子。”关绵羊说完尴尬的笑了笑。 “咿……你这说的啥话啊,你赶紧走吧。”坐在一旁看电视的李减免听了气愤的说道。 “她小孩不懂事,说话没个招呼你别介意绵羊哥。”张翠连说。 “我的意思给你和俺兄弟说了他婶子,你和俺保丰兄弟再商量商量,昌吉这孩子干活上绝对没啥问题,能干着嘞……”关绵羊说罢起身要走。 “你这就走,不再坐会儿”李保丰说。 “走走,我出来时候不短了,昌吉一会儿该寻我了。”关绵羊说完转身就走了。 关绵羊的一番话张翠连竟然觉得是个法子。李保丰这几年都是去外地干工地很少在家,八亩农田成天累的她腰酸背痛,她这才四十多岁,再过个十年怕不是要在地里爬着干喽。收养了关昌吉最多吃饭多双筷子,别的也没啥损失,他二十出头干个几十年没啥问题,脑子不灵光好好教教他也能知道个远近,这到老了也算有个收拾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