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秧歌队不用车了,在大队门前集合,扭向了东街,这里住着大队于会计。队长叫于家禄,队部和二队户对着,在最东头的北边。秧歌队先在于会计家打了场,因为于队长家在后趟街。 云鹏给于会计编的三句半是:“财神门前打个场,都想沾点财神光,祝你财运年年旺。多给赏!”于会计拿出了两条烟,二赖子掰开一看是蝶花,没喊谢赏,背地里说了一句“太抠啦!” 转到二道街,到了于队长家,于队长竟躲了出去,云鹏准备的三句半没用上,他老婆只赏了一条握手烟,节目也没的演了。 红梅说:“这也好,早点歇着,反正咱们的节目在学校演了挺多场了,十字街的百姓都看腻了。” 正要解散时,小学于校长点燃一挂鞭来请秧歌队了,他是唯一的在编教师,云鹏真把他忘了,急忙和三个徒弟商量出一段三句半来: “学校连着千万家,校长辛勤培育娃,有朝一日娃长大。报答!” 于校长竟赏了两条大生产,他说:“我不要什么报答,你们远离父母,家人一定牵挂,这点薄礼,是我表达一下做家长的心意!另外,我感谢周为你们文艺队的演出,大队为学校建了舞台。” 二赖子带着哭腔说:“谢谢老师,你喚起了我们童年的回忆,我想老师啦……” 黎想喊道:“全体立正,行少先队队礼!”知青们都把手举过了头顶,这一刻,他们都陷入了童年的回忆,这一刻,他们才感到了失去的时光是那么值得珍惜。 苏日娜奔过去,亲了于校长一口说:“开学我就是你的学生了!将来我也要成为你!” 初五,秧歌队到了三队。三队的队长叫于家新,他早早就到大队门前等待了。这个小队住着一家老八路,他是来为秧歌队引路的。 他很实在地说:“我们社员都看了你们扭秧歌和演节目,你们就不用去小队部了,专们给老八路打个场就行了,我给你们打赏!我家年前走了老人,还在服中,你们就别在我家打场了。” 既然是这样,红梅便一切听他的安排了。 老八路住在女儿家,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抗日英烈,他享受着政府补贴,但是,他姑爷却是富农,属于四类分子。 秧歌队在这个四类分子家的门前打了场,吓得老八路的姑爷躲出去了,外孙子和重外孙子们拥着姥爷出来了。 社员们先是远远看着,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秧歌队给四类分子家拜年。但是,他们并不反对这么做,因为他们知道这院还有一个老八路,平时对人挺好的,后来便渐渐地围拢过来了。 到了三声哨响,云鹏他们把见到三队队长后编的两段三句半表演出来了: 云鹏:您是革命老前辈。 张彪:专门去杀日本鬼。 栗武:战场流血又流泪。 蓝卫国:钦佩! 云鹏:我们要接您的班。 蓝卫国:革命精神代代传。 栗武:您的事迹别隐瞒。 张彪:讲讲看! 老八路说:“你们真想听?” 红梅说:“想听!想听!” 老八路说:“俺不是东北人,老家是山东的,俺是光绪十五年生人。俺女婿他爹和俺是一个村长大的,光绪二十五年,家乡闹蝗灾,他随他爹闯了关东,到了这里。民国十五年,他爹领他回老家祭祖,正赶上老家闹水灾,就把俺5岁的大女儿当童养媳领到了关外。 民国二十六年三月,俺们滕县发生了保卫战,川军打死了2000多日本鬼子。后来县城被攻破,俺在农村住,就带着妻子儿子逃到了枣庄。一路上,遭到日本鬼子飞机轰炸,俺爹娘媳妇都被炸死了,俺带着两个儿子进了微山湖,被八路军游击队收留了,俺就和两个儿子就参加了八路军。 当时两个儿子一个13岁,一个11岁,一心为他娘和爷爷奶奶报仇,都当了铁道游击队的小交通员,我当了伙头军。 后来大的牺牲在了滕县,牺牲时才18岁,小的牺牲在了枣庄,牺牲时也18岁。俺抗战胜利后,随部队来到了东北。俺没文化,一直当伙伕,建国后就剩女儿这一个亲人了,就退伍来到了这里。” 老人讲完,拿出了烈属证和复员证还有抗日胜利勋章。 队长说:“老爷子有待遇,在园田地里种了点烟,没人敢管。他老人家为秧效队准备了些烟叶,给你们拿去尝尝吧!” 老八路说:“俺姓吕,这园田地是政府分给俺的,和老姜家无关,你们尽管收下吧!” 老革命住在了专政对象家,这种情况挺复杂,红梅有些犹豫了,云鹏说:“反正场也打了,年也拜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老人都70多岁了,就要个面子,收吧!” 红梅让二赖子谢赏,队长又拿出两条迎春烟来,以他个人的名义赏给了秧歌队。他说:“谢谢你们,就这个要求,我跟大队提了好几年,没人敢做主。” 这时围观的社员为秧歌队鼓起掌来,老八路让孙子又放了一挂鞭欢送秧歌队。 初六,轮到了给四队拜年,冯队长头天晚上就来户里告诉红梅和云鹏,先到他小舅子家打场,说建酒作坊用得上他。 红梅照计行事,云鹏编了两段三句半: 一段是:“变压器、送光芒,社员家里亮堂堂,功劳记在谁身上?于德旺!” 一段是:“磨米场、豆腐坊,粉条轧得长又长,集体经济要大上。找德旺!” 于德旺人缘不好,因为他动不动就拉闸,人们对他都敬而远之,秧歌队给他聚了人气,两段三句半也让他听得高兴,欢喜得是又放鞭又放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