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尃妈听到广尃传来的消息后,很是有些五味杂陈。 心砚怀孕3个多月的时候,心砚爸妈过来广城看女儿,广尃刚把两个老人家从飞机场接进家门就接到广母打来电话说广尃姥姥去世了。 心砚妈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跟着广尃又回了机场飞去帛城。 广母觉得那时候,心砚妈妈其实并不一定要跟去的。但是在文城老家,没有这样的规矩。在村里,一户人家出事,所有人家都要帮忙的。在城里,虽不至于全城出动,但凡认识的亲戚朋友同事,那是一定要有所表示的。何况是亲家。 文城四季如春,因此心砚妈妈穿得少。帛城在北方,四月末还是很低的温度。家里没什么人,张罗的事儿不少,把心砚妈妈给累够呛也冻够呛。 广尃可能没什么感觉,经历了大半辈子人情世故的广母还是很有触动的。 这个节骨眼上,心砚爷爷走了。广母觉得自己这边于情于理似乎都应该出现下,不然呢,这个债就有点还不上了。但年轻一辈都闹到这种程度,自己也不是那种拉得下脸的人,还上赶着跟过去。思来想去,很是掂量了一番。 最后也没太好的招,就让广尃问候一下,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广尃百般不愿。耐不住广母三令五申电话里催,他又是个孝子。于是转天给心砚发了条消息,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收到消息的时候,心砚正坐在老家院子里,跟一群不太熟的亲戚一块儿。Adaline跟着其他小伙伴疯玩了一阵,头发乱了,心砚在给她梳头。 爷爷是在他们到的前一天晚上走的。心砚终究是没有赶上。 以前,心砚觉得自己是有老家的,爷爷奶奶家一处,外公外婆家一处。老家是个一听就让人感觉温暖的词,一定伴随着袅袅的炊烟、清澈的山泉、碧绿的农田和牲畜棚子的臭味。外公外婆家的那处,已经随着主人的更迭消失了。而这一处,随着爷爷的去世,也会消失。 可能以后,心砚再回来,就像是一个游客了。 一边给Adaline编着辫子,一边看向周围。爷爷93岁高龄去世,是喜丧。唢呐队轮流在吹,一刻不歇。昨夜还搭了演出的台子,花灯队跳了一宿。 一天三顿,宴席队由村里所有主妇组成。 心砚爸爸和二叔昨晚守灵整夜没睡,这会儿刚歇了下。 高原地区,日头落下晚。这会儿晚上七点多,天光还亮着。晚饭已经摆上桌。 梳完头,Adaline又去找小伙伴了。 心砚拿起手机,这里信号不好,原本只是想看看时间,却发现了广尃的消息。 点开看了眼,心砚删掉了。 过了会儿,又掏出手机,给广尃回了一条: 「没事。」 发出去也觉得无甚趣味。想想爷爷的墓碑上,还刻着广尃的名字。就觉得世事如此可笑可悲。别人觉得可笑。自己觉得可悲。 一个人走过来,心砚勉强能认出来算是个自家近亲,是爷爷的弟弟的第一个儿子的第二个儿子的妻子,应该叫二嫂。 “小砚!回来啦!”二嫂热情地招呼。 心砚笑着答应:“哎。” “你一个人回来啊?小娃的爸爸没来吗?”二嫂问,在心砚边上找了个凳子坐下。 旁边一个老人家插话:“哎,他们在大城市那种工作忙得很,请不得假。哪点像我们噢!” 心砚笑笑点头,算是回答了。 “就是啦。一年也不得来一回。”二嫂感叹。“你看小娃都长这么大了我们才得见。” “嗯,能回来我多带她回来。”心砚说。 “是没见着你爷爷最后一面撒?你爸爸倒是在了。”二嫂说。 “就是没见着了。飞机过来还要换汽车,到县城又换过来。”心砚回答。 “你爷爷,后面这两个月遭罪啦!”二嫂轻声说。 “我不晓得啊,二嫂你跟我说。”心砚催促。 “我也没看到,就是听他们几个男的讲,最后去收拾床的时候,被子里全是血。”二嫂叹了声气。 刚才插话的老人家也说:“之前不是插尿袋插了好几年嘛,都没事得。还做了好多刷把啊,眼睛还好使。后面说是疼。你爸爸回来的时候,已经送去医院好几回了,医院又让拉回来。就是走的时候遭罪啦!不然哪里都还算是好呢。” “就是啦就是说。”二嫂接着。“还提得动好重点东西呢!” “么这种,走了也是好事呢。免得疼了受罪。90多岁啦!”旁边一个稍年轻点的说。 “是呢是呢。”众人都附和。 心砚点点头。觉得眼泪有点包不住,站起来走开。 走到以前爷爷总是坐在那里劈竹刷把的位置,这里原来面前是没有阻挡的,可以望见一大片的水田。后来前面一户将房子扩建,占了一部分自己家的地方,视野就拦住了。以前这里有一排树,其中有一棵花椒尤其好,心砚印象中总是硕果累累,一年到头吃不完的感觉。后来树砍了,种了点葡萄,没太长好。再后来,就整个院子铺了水泥,下雨天倒是不泥泞了,但是硬邦邦的。 院子很宽,往右手边去还铺排出一大块。曾经被围起来做菜园子,后来又种了一架阳瓜,长势极好。跟外婆家曾经的那一架阳瓜一样。是心砚童年特别的一片绿荫。 最角落的地方,是一株极大极大的皂角树。心砚不知道有多大的树龄了。极高,树冠极茂盛。二婶捡来皂角果实,煮了水给心砚和堂妹洗头。 心砚想着,要是以后分家了,是不是可以让二叔把这棵树留给自己。这样自己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