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静仿佛没听到似的,进入戏剧里所谓的个人独白:“陆璐觉得殉情一个很沉重的词。我说,因为我们的爱不被世俗承认,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她却让我死了这条心,她要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不久之后就要休产假,不能常来剧院了。也就是说,她要为了那个男人放弃一切。一想到这里,我就可恨!我不关心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别人的。我只恨,恨她需要放弃当下的事业,放弃她一生所求的演员生涯,放弃我们几年一起努力的点点滴滴。她让我很惊讶,很失望,也很生气,她背叛了我。可是她一点歉意也没有,还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我在一起便无法赢得社会的认可,她的家族也会觉得丢人。你们听听!她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丢人!是,她出身名门,家族颇有声望,哪里像我草草一生,四处飘零呢……可是她接着又说不,她对我说她是爱我的!她流着眼泪,捧着我的脸,说……我爱你,即便我结婚了,我也只爱着你。那一刻我真想把她留在身边,永永远远的留在身边。我说我们逃吧。她问我去哪?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我只好跟她说,天下之大,天涯海角总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她笑了,说以为这是在拍戏么?以为这是在我的戏剧里么?信息时代人人透明,就是逃又能逃到哪去呢?” “你也太极端了。”江城子无法与她共鸣,眼下证据确凿,她也认罪了,只等着警署逮捕令的下发来抓人,自己向袁满交代后,他就可以下班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江城子后知后觉的才明白,刚才袁满绊的那一脚,分明是有意在提醒自己的,这倒不是自己聪明,而是他演技拙劣。 “你没有爱过人吧,江记者。”相静笑着,眼底有了泪。她明明是跪坐在地上哭诉的,单薄的明明身体还颤抖着,她本该是无助的,可怜的。江城子却觉得她像神女一样在俯视着他,在怜悯着他,无形的大手在触摸着他。 “我有。”江城子脑里浮出千姗的脸。 “可她不爱你,对么?或者说,是你爱得不够深。”相静还是笑着,一只眼睛却留下了眼泪,颤抖的嘴角还倔强地撑着。 “比爱更深刻的是什么?”她笑着哭,没等江城子回答,她又自答道:“是失去。” “她原本活着,你又何来失去之说呢?你杀了她,才是真正失去她。” “不。失去不一定是分离,而是灵魂,是两颗心的距离渐行渐远。” 这句话江城子倒是认同,不过对她的动机依旧感到愤怒:“我不知道你对爱之深浅的标准是什么。但如果我爱一个人,绝不会让她为了我失去她的一切。何况你也知道,她出身世家,不可能为了你而弃家族于不顾。区区爱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爱情很伟大,像泰坦尼克号的画,黎明破晓的紫罗兰,和赎罪的绿裙子。”相静像是回了他,又像只在自顾自地说话,她的眼睛失了焦,只剩下黑黑的两片圆。 “如果她跟我在一起,要抵过时过境迁的人心薄凉,或是为了柴米油盐放弃荣华富贵,与亲人挚友做抵抗,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如此,我便不配再爱她。你也是,你的爱有多了不起?陆璐为你做的这些已经很够了。” “我承认我很俗套,也很疯癫。因为一方的爱,夺取另一方的生命。但你不会懂的,没有她,我活不下去了。”相静哭诉着,又可怜巴巴地望着江城子身后的人:“觅周……你懂吧?” “我怎么会懂?”应觅周冷冷地看着她,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她失望地低下头。应觅周又迅速地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关注自己,眼神则悄然爬上江城子的侧脸,心里的阴翳瞬间藏了色,像冰块撞见了红日,放任而大胆的,一寸一寸濡湿。 “原本你们还能继续当朋友的。”江城子听到外头警车来的声音,心想这出戏也该收场了。 “你爱她的时候,甘愿只当朋友?”相静嘲笑起江城子来。 “放弃和成全,何尝不是爱呢?爱又不是非占有不可。”江城子自信对千姗纯粹的爱。 “你真懦弱,江记者。愿你喜欢的人,是个勇敢的。不然就你这个性子,十年后也没人要。可惜陆璐她结婚了,早早地,草草地结婚了。” “她只是早婚,你却让她早逝。”江城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什么叫早婚?早婚早婚,就是早早昏了头!”相静听不住劝,走近了自己的世界里,时光似乎回到了她们少女时期,热血岁月里的稚嫩和青涩在她脸上浮沉:“她说,演员是个很浪漫的职业,演绎着不同时代的人,走着不一样的人生。真真假假,戏里戏外。生活就像戏剧,可是戏里更美,像迷幻的蝴蝶一样沉浮,像河堤的波澜一样发光。”她突然止住了,回过神来悔恨道:“我爱她,爱她的自由和信念。可是现在,她居然要放弃一切和一个男人生孩子。” “只是生个孩子而已,又不是隐退,更不是绝交。何况她说她爱你,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你是男人你当然不懂了,又不是你生。对女性,代价太大了。身材走样,社会工作断层不说,还有一大堆随之而来的身体问题。如果不抓住机会,那原本只有几年的演绎生涯就突然断送了,即便是转型也来不及了。可以说,她这一走就是告别舞台了。” “所以你就杀了她?这是你的动机?”江城子恼怒道,还带着强烈的不解和惊愕。 “我不能让她犯傻。” “犯傻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