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德安娜就告别了德莫克先生和康斯坦汀,她要去街上逛一逛——准确的说,是去附近疫病的聚集区瞧一瞧,顺带完成德莫克先生交给她的委托。 “请务必要找到两只猫,德安娜。”德莫克先生颓废地躺在椅子上,眼睛默默注视着猫咪们的饭碗。 “相信我,我会的。” “是的,是的——嗯,尤丽黛活着的时候也很喜欢猫咪,所以,一定要找到它们……” 为了方便而不引人注目,德安娜被迫换下了贵族干净的服饰,转而代替为麻布一样灰褐色的一身。披上斗篷,她要前往的是在街角附近的贫民窟——没人会愿意来到那里,脏、乱、差……巴黎最底层人民的生活正是如此——革命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多好处,压榨、苛责、疾病……它们仍然存在,从出生开始就如同幽灵一般伴随他们,造就了各种各样的悲哀。个人、国家、社会……所有的悲哀加在一起,让他们最终只能待在这里。 没有人不愿意离开这里,但是,他们却说:“那些麻风病人和鼠疫患者,他们不配跟我们共同存活,他们应该最先死去,而不是我们。” 麻风病人被民众囚禁在了一个固定区域,而他们在街上行走时,必须敲响手中的木棒跟铃铛,以便所有人都可以绕道躲藏,其中有一位可怜的女生引起了德安娜的注意力,她的脸上长满可怖的脓疮,右脚似乎也被病魔侵蚀,因此她只好一瘸一拐地行走,女孩就这样捧着一本书,从德安娜身前略过。 他们敲响铃铛。 叮……当……叮……当…… “我是一名绝世的天才。”她喃喃自语,“一名伟大的作家、诗人,只可惜偏见将我杀死在摇篮里,从幼时开始,以死亡而终。” 他们又敲响铃铛。 叮……当…… “可怜的人们,他们只能靠自己对弱者的凌辱,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快感和荣誉心,殊不知他们本身就是垃圾,精神的败类……” 他们再次敲响铃铛。 叮……当…… “恭请世人记住我,哪怕我马上就要被视为灾祸溺死在河中,但我的灵魂永远不会被抹杀。” 他们最后敲响铃铛。 叮……当……叮……当…… 铃铛声逐渐远去,女孩一行人从街道尽头嘟囔走过,德安娜回头望着她的背影……她要拯救的应该是这些人,而不是那些在贫民窟里混混度日的酒鬼、社会的死者和尸体…… 人群又重新从墙洞周围走出,聚拢在一起,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的混乱场面。德安娜裹紧外袍,她用余光环顾四周,麻风病患者在刚刚已经被赶走了,她现在主要找的是那些淋巴肿大、发烧恶寒、身上布满黑点的病人。 一个无礼之人闪在她的面前,拦住了她,德安娜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浓厚的烟味和酒气。 “喂!你是哪儿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你。”酒鬼用醉醺醺的眼神打量着德安娜。 “只是路过此地,先生。”德安娜的目光始终在一对母子身上——一个年幼的孩子趴在母亲的身旁,而那位母亲躺在破烂的衣服堆里,几乎快要死了。 “哦?路过?你看起来不像是平民——快来人看看呐!这儿有位外来人!” 酒鬼朝周围嚷嚷,迅速引来了一堆人。 人群挤在德安娜的周围,将那对母子牢牢遮盖住了,无论男女老少,稍近的一些人伸出手,不知可耻地向她讨要银币,另一些远远的驻足者,他们用鄙视、敌意的目光看着德安娜。 一个调皮可恶的混混拿起一颗石子,石子击中德安娜头部的时候,他吹了一声口哨。 “外来人就应该给他们个下马威。”他们似乎把德安娜当成了落魄的破产者。 德安娜的表情藏在斗篷的阴影处,没人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想法,但那些贫民似乎更愿意看到她发怒或者哭泣——有人粗暴地拉扯着她的斗篷,用脏手摩挲着上面光滑的面料。 “滚开。”德安娜冰冷地甩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老爷,您这一身干干净净的,倒不像是来贫民窟的人——你是来找人的?不过不管怎样,既然来了这里,就要遵循规矩,给我们每人一点好处。”酒鬼厚脸皮地伸出手搓了搓。 贫民们在探讨着,他们想要将这位有钱人扣押下来,用她的命来威胁她的家人,从而换取他们维持生计的钱财。 可即便换到了钱,它们也都被浪费在了小店、酒馆、赌房……就像那名自称作家、诗人的麻风病女孩说的一样:这就是悲哀,时代和个人的悲哀。 “如果,你们不想再得黑死病的话,就赶快给我让开,我最后再重述一遍,这就是给你们的好处。” “黑死病?这可真是笑话,连政府医生都救不了这种疾病,凭你?你该不会是行走在江湖的著名骗子,然后给我们表演一个小丑般的喜剧吧。”众人哈哈大笑,他们恶意的猜测让德安娜更加恼火。 她想从人群的缝隙挤过去,但是,人群的哄笑声、吆喝声越来越强烈,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喧哗的闹剧。比如:一个手脚不干净、长满胡须的胖子,伸手一把扯下了德安娜的斗篷,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手按住了胖子的脸,将他抛向危墙。 “砰!” 胖子眼冒金星地倒在倒塌的墙下面,砖头“哗啦哗啦”地砸在他的脸上,使他白黄色的面容上多了许多殷红。 当着众人的面,德安娜重新拾回斗篷,人群散开了很多,有的哆哆嗦嗦地离开了这里,毕竟——能将一个重达200斤的胖子扔到如此远的墙上,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