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爱伦娜小姐紧紧搂住卡佩夫人的身体,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恩达雅在一旁用关切的话语宽慰着她,拿手帕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一切是那么突然,德莫克先生满脸严肃地站在夫人小姐的面前,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另一旁,特卡佩则焦急地在房里来回踱步,终于他停了下来,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正在烧火的德安娜。 “我说,你从哪里把小姐找到的?这么黑乎乎的一个伯爵府,连我这么胆大都觉得有些瘆人——有一说一,你当时冲出去的时候,可把我担心死了,我跟在你后面,一直都没能找到你。”他开口了。 “德安娜,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德莫克先生扭过头来斥责。 “知道了……”德安娜拖长了音调,她看着在花园阴影里慢慢消失的那位仆人,他已经被吞噬了,连带衣物一起在空中飘散。 “母亲!母亲!”爱伦娜小姐在沙发上悲声怮哭,“你醒醒啊,母亲!”她抱住母亲的那条手臂已经完全好了,连皱纹都没留下,听着她的话语,德安娜只感觉心里一痛。 “小姐,别太难过了,小姐……”老管家冲过去把爱伦娜小姐拉开,心疼地抱在怀里。 在几分钟前,也就是德安娜消失的时候,卡佩夫人还是好好的,可怎么却突然间昏迷不醒,甚至连身体也慢慢变得冰冷和僵硬,德莫克先生等人几乎是试了一切办法,无论是按压心脏,还是药物治疗,没有任何作用,当时夫人的心脏明明是跳动的,就在德安娜背着爱伦娜小姐出现的一瞬间,一切都停止了。最终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悲痛过度导致的猝死。 “您要是再难过,那就白费了夫人、老爷的心思,他们都希望您能好起来,整个伯爵府都是……也都怪我们听信了那些邪教徒的谗言,这都是我们自找的,小姐,您无须自责。”管家老泪纵横。 德莫克先生弯着腰,懊悔地看着面前的死者,自认为医术高明的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人离世,而且就在他的面前,这可真是…… 讽刺。 或许他根本不是一位高明的医生。他想,我可能只是一个庸才,一个傲慢无礼的疯子罢了。 在漫长的哭泣之后,爱伦娜小姐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明白了……我会振作起来的。”她接过恩达雅的手帕,擦干了眼泪。 虽然她跟德安娜年龄相仿,但从表现来看似乎更为稚嫩,于她相比的德安娜则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最终,德安娜站起身来,朝爱伦娜深深鞠了一躬。 “很抱歉。”她说,“我没能救活你的母亲。” “可你救了我,我都知道的,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是群非常有责任心的好医生,不管怎样,这一切对你们而言,也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她坚定地说,然后走向仍旧忏悔的德莫克先生: “请抬起头来,不要自责。” 德莫克先生苦笑一声。 “我恐怕不能这么做,小姐,无论是您的仆人、夫人,我都没能救活他们,这是我的失职,我的医学素养仍旧不足,我……”他哑然失声,似乎沉浸于什么往事。 ……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从远处赶来的爱伦娜小姐的姑妈接应了她的生活,带她离开了府中。现在是凌晨四点半,黑蒙蒙的天空让马车上的四人都喘不过气来,德莫克先生应该是其中心情最沉重的那一个,但实际上,德安娜亦是如此,渺小、无力、卑微,她感觉到,人的悲哀之处就在于此:轻轻松松就被诸神玩弄于鼓掌之间。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个点数要回来的?”德莫克先生突然打破了沉默。 “实话实说,我猜的。”马背上的莱特爽朗地笑着。 特卡佩替恩达雅擦着眼泪,从离去时,一直到现在。 “好了……”她轻轻推开特卡佩的手。 “没事了吗?不要太伤心了。”特卡佩温柔地挽着她。 “嗯……”她小声答道。 德莫克先生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别灰心,几位贵族先生小姐们,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能预知到这一切,就是连神都不可以——你完全不知道哪个人会在哪一日消失在你面前,所以,珍惜眼前的一切吧,就像我一样。”莱特摇动着马鞭,却没有落下去,马儿心领神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速度加快了不少。 “这匹马是我好几年前买的,当时它的岁数就很大了。”见没人说话,莱特只好讲起往事,充当起活跃气氛的一员,他摸着马的鬓毛: “我心里知道,它陪我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就像我之前因病去世的父母亲、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一样,那时我真是绝望,我自己也染上了伤寒病,以为人生都要完了,若不是你们三位救了我的命,我不可能活的像这样好。三位好医生,不要自责了,命运是无常的,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 德安娜怀着询问的眼光看着剩下三位。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就是我们在刚刚成为德莫克先生的学生时候,恰好赶上上了城内伤寒病爆发,也恰好遇到并救了莱特先生……”特卡佩好心解释道。 “可我们没有救下你的妻子儿女,莱特。”德莫克先生还在郁闷,“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就是个傻子,一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大蠢材。” “行了行了,你闭嘴,德莫克,别在这传播丧气话了。”莱特实在受不了了。 随着马车碌碌地响着,车厢里的几人有些已经按耐不住困意,纷纷靠在一起沉睡。 德安娜则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