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朝悬崖方向走了几步,伸手从岩石上拾起几朵紫色残花。
这是晚饭花,几朵残花都是花蕊被拔去了,花蒂掐了一半。
王恒视线绕舍身崖一圈,并没有发现有晚饭花丛,这几朵应当是被人从别处带来的。
小才道:“维摩别院中有晚饭花丛,是膳堂中的小沙弥洒在墙根,这样的草花,僧院不会特意种植。”
王恒点点头,似乎想到了甚么,皱皱眉,止言不说。
张西如面色不豫,楞楞看着着舍身崖下的洞壑深渊发呆,良久,问领路的小沙弥:“跳下舍身崖是甚么说法?”
小沙弥目露不忍,道:“听师兄们说,有一等孝子贤孙为了父母之病或者其他,来此舍身跳崖,据说因为一秉虔诚,能够感动神明,因此从舍身崖跳下去时,能够毫发无伤。而这不过是个传说,跳下舍身崖能够无恙生还的,从来也没有见过。倘若刘小姐和刘太太真的投下山崖,多半是个死。”
闻听此言,张西如铁青着脸,忽然冲着山崖下高声喊道:“乐娘,乐娘。”
管家阿德仿佛受到了暗示,一屁股坐下来跺足捶胸,哭喊道:“太太,小姐,太太,小姐。”
身旁几个男女仆役一时茫然无措,面面相觑。
刘家太太小姐,难道就这么葬身于舍身崖下?
随着叫喊声在山谷间回荡,山崖下有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张西如心中大喜,伏在悬崖往下望:“乐娘,你在何处?”
众人皆屏息凝神,听那虚弱的声音传过来:“我挂在老松枝干上。”
小沙弥指给众人看,悬崖下确实有一棵上百年不止的老松,距离悬崖大约丈余。
王恒便问小沙弥,聚宝寺对于在舍身崖跳崖的信众,有没有甚么救援措施?
小沙弥摇摇头,舍身跳崖原是为得神明庇佑,一切全凭天意。
当今之计,是让刘太太乐娘尽量保持平衡,王恒请小沙弥带着阿德去别院取一筐粗麻绳来,再带两个男仆上来,速度要快。
张西如与乐娘简短地喊话了几句,得知她坠下山崖的时候挂在树干上,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树枝很粗壮,她目前还算平衡,一时之间还稳得住。
小半个时辰过去,阿德带着男仆们背着麻绳回来,王恒见麻绳足有两三丈长,又粗得很,觉得相当满意。
小才指挥他们将麻绳一端绑在悬崖旁的圆柏树上,让四名男仆握住绳结,再将绳子的另一端缓缓往下放。
王恒朝悬崖下喊道:“刘太太,我们现在把绳索放下去,你尽量去抓住,如果一时抓不住也不要急,我们从上再放几次,务必要保持平衡。”
绳子缓缓往下,悬崖下雾霭沉沉,不久就看不清踪影。
运气还不错,刘太太甚是灵敏,只听她沙哑着喊道:“我抓住了。”
王恒连忙道:“刘太太,你把绳索缠在腰间,多缠绕几圈打结,双手用力握住绳索,你喊一声拉,我们就开始往上拉,你千万放心,我们上面好多人拉你一个必定无事。”
总算刘太太胆子不小,还能保持冷静,没被吓得晕过去,片刻功夫,听山崖下传来:“拉。”
刘太太轻盈苗条,几个壮丁合力,很快将她拉上来。
只见她眼神呆滞,披头散发,手足俱受了伤血淋淋的。
阿德管家急切地问道:“太太,纨英小姐呢?”
刘太太面露惊惧,缩成一团,指着悬崖道:“纨英,纨英她执意要舍身跳崖,她不知哪来那么大气力,一把拖住我朝悬崖跳下去,若不是被松枝挂住,我早就粉身碎骨了。”
阿德泣道:“纨英她怎么存着这样的傻念头。”
刘太太有气无力跌倒在地上,她是个美人,即使是狼狈不堪的样子,也格外楚楚可怜。
张西如上前几步,叫刘府女仆赶紧把太太搀起来,对阿德道:“乐娘惊吓过度,先将她救下山再说,她身上有伤,必须赶紧得到医治。”
刘府女仆粗壮,便让她们轮流背着刘太太下山回到别院。
王恒悄悄问那小沙弥:“寺里对跳崖身亡的人怎么处理?”
小沙弥道:“众生平等,舍身崖下万丈深渊,陡峭险峻,向来是本寺的禁地。”
王恒与小才瞬间明白,聚宝寺并不会进行营救,而刘府众人,一来并无能力,二来恐怕也不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纨英小姐。
听到这个结果,纵然是迫不得已,俩人心头沉甸甸得,压得喘不过气来。
下山回到别院,放生池旁边的经台,聚宝寺的僧众还在热热闹闹做法会,主家虽然下午莫名不见了,和尚们诵经倒不含糊。
由于在山上请郎中不便,阿德管家仍旧请前几日帮丫鬟小莲医治的僧人来给刘太太瞧瞧。
刘府众人一通穷忙,张先生也担心着刘太太的伤在旁边房间坐镇。
小才朝王恒使了个眼色,王恒心领神会,他二人不欲去凑热闹,便回到居住的西厢房休息。
小才掩上门扉,坐在书案前,急忙道:“七兄,疑点重重,你怎么看?”
王恒从衣兜中取出悬崖前捡的晚饭花,紫色花朵已经枯萎并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