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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小星替月(1 / 2)

此时正是晚斋钟声后不久,僧人们从膳堂出来,见张西如正立在石径旁,倒有三三两两来同张西如攀谈几句,说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见张西如与广恒和尚结伴上了佛光阁,王恒与小才与他们作别,慢慢从山道上向西行绕至聚宝寺山门出去。

王恒悄声道:“真想不到,聚宝寺的和尚,俗气得很,见了朝廷命官就巴结。”

小才蹙眉道:“七兄,我中午给张先生送行李,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些和尚们,对张先生太热切了点。”

王恒笑道:“出家人还这么慕荣利,六根不清净,他们吃得哪门子的斋,念得甚么佛。”

小才道:“张先生惊才绝伦,交游遍天下,名动江左,又跟他们聚宝寺的和尚有甚么关系?我观察他们的神态,却也不似趋炎附势,倒真像有些莫名干系。”

王恒笑道:“莫非聚宝寺的智海老和尚,也摸出一千两银子,请了张先生做文章?做《聚宝寺记》?”

小才似有所悟,道:“别说,真有这个可能,聚宝寺号称大庙,但似乎并没有一篇名记。”

王恒摇头道:“老和尚拿得出一千两银子?”

他二人带着疑惑回到别院,刘府众人早已经用过斋饭,管家阿德给他们留了饭,仍是香菇面筋之类,滋味倒比昨夜的好。

因下午休息了很久,晚上便不太困倦,相与约看山月。

稍待片刻,月色入户,山中树枝婆娑,月影徘徊,清辉月色寒,觉来无限寂寥。

长夜漫漫,点起读书灯,小才练一会儿大字,王恒打算继续看那本《荷香楼忆语》。

余妻芙娘诗才十倍于我,辩才亦十倍于我,而芙娘琴、棋两道,皆出余授,余夫妇可谓旗鼓相当也。

李陈两家故中表亲,余与芙娘成亲后,居于荷香楼十年,夫妇固然相得,家庭琐事烦愁不足为外人道。

家大人月给数十金,以作生活用度,单论金额,实在不能算少,因余挥霍,诗酒生涯,高朋满座,靡费巨多,余妻芙娘亦有拔钗沽酒之举,以致常常匮乏,箱笼中每每空空如也,夏衣与冬裘总是一边典质一边赎回。

余母见余夫妇不知省俭,月月亏空,颇有责怪芙娘之意,余胞妹华容待字闺中,无端搬舌弄嘴,乃至家庭生隙,亦是我江宁李氏簪缨世家没落之兆也。

乡间有所谓,手纹有螺有簸箕,一螺穷,两螺富之类的说法,童谣耳。

余右手拇指有一螺,其余皆是簸箕,余妹华容笑道“一螺穷。”

芙娘手指上无螺,十指都是簸箕,脚上却又全是螺,余妹华容又道“十螺十簸箕,死了无人提。”

闺阁中人无从外出,困在小小一个庭院之中,不免口舌生非,余家老亲数十家内宅,不久传遍李家有一位“十螺十簸箕,死了无人提。”的大奶奶。

闲话传到余耳中,余竟不敢相信是谁如此恶毒,芙娘与我本是中表做亲,岳家陪嫁的妆奁也堪称丰富,这显而易见的敌意不知从哪里而来?

余当即要与母亲和华容对质,又念及母亲年迈,华容幼小,轻易不肯起衅,未料这一退让,日后导致余夫妇无法在家中存身。

是年大暑,维时余母忽染奇症,淹笃积旬,余在床榻间日夜服侍,未几劳累亦病倒。

又过得一个旬日,余母渐渐能进薄粥,命管家去水仙庙问卜。

水仙庙当家道士,掷六木决福祸,传闻奇验,管家问余之流年吉凶,道士说其他事情流年尚算顺利,病情不久就会好转,然而免不了丧妻之痛。

管家又问道士,如何化解,道士说小星替月可解,也即是纳妾来替代妻室的灾祸。

管家回来报告母亲,母亲起初并未相信,又请了几个人去附近各个宫观求卜,得到的卦文都是一样,要多纳妾室,来替代大妇以及其他家人的灾祸。

于是余母不得不信,开始着手替我物色妾室。

余不意家中构此闹剧,向母亲陈述绝不纳妾,家非富贵,功名未成,如何能安享艳福。

余母泣道:“吾儿,事关芙娘还有家中旁人的性命啊。”

余少年时就进了县学,早就是县学生员,又不是无知小儿,友朋宾客结识得不少,内宅妇人的伎俩,哪里骗得到我。

不知是哪个三姑六婆给母亲出的主意,骗了母亲多少体己银子,要想拿捏儿媳妇,若被我知道,以后不许她进门。

然余母平日待我不失为慈母,此时仍是李宅当家主母,我还想给她留些颜面,便同她再申绝不纳妾。

余妻芙娘因回避小星替月之说,趣装归宁,我夫妇二人向来心意相通,辞别了荷香楼,去翠华村岳丈家小住几日。

倏忽数旬,余小厮来告余母并未死心,仍在相看合适的人选,只是苦于我不在家,办不成事。

余夫妇不愿归家,长期借居岳家于礼不合,芙娘忆起岳家在聚宝山下有一处小小别庄,尚存茅舍几间,余夫妇便带着小婢山居别庄。

别庄几间茅舍修缮得还好,有陈家世仆一对老夫妻精心打理。

墙角挂着瓜棚豆架,野花在竹篱笆上盛开,茅檐上燕子筑着巢,屋后种着几畦菜地,屋前溪水汇流成河缓缓流淌,河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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