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北城门,松陵去平望驿一路官道平坦,举目皆是青翠秋意,青驴脚力快,比之来时步行走走停停,十余里官道倒像是瞬息即至。
到了平望又问了个讯,被热心老丈带到驿站。
平望驿是官驿,跟急递铺并排,靠着运河沿岸占地不小。
王恒掏出那块令牌,跟驿中杂役说要找驿丞。
驿丞五短身材,着一身青褐色布袍,见了令牌便请王恒与小才去他办事房落座。
驿丞双目炯炯,显得很精干,见是两名气度不凡的少年书生,不觉略带疑惑问道:“罗官爷怎么没来?”
王恒不欲跟他细说,便道:“他让我们带个信,天字乙号。”
那驿丞吃了一惊,道:“要动用天字乙号?”
王恒不说话,威严地望了望令牌,驿丞面色凛然,转身出门吩咐驿夫:“五百里加急快马,快去做准备。”
驿夫愣了愣,紧接着快步奔向马厩,显然是极少听到这样的命令。
驿丞回转办事房时,带着一个檀木盒子,并笔墨纸砚一起交给王恒。
王恒知是让他写下来放入木盒,驿丞按制不能看传递的信息内容。
“踏雪山庄的客人将从直沽寨上岸进京。”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字,在驿丞面前不好露怯,直接写了放进檀木盒子。
驿丞接过盒子,包上包袱皮,转身交给驾着加急快马的驿夫,王恒与小才亲眼看着驿夫快马加鞭出发。
由此,可算是功德圆满了。
驿丞将令牌交还给王恒,小才见办事房内堆放着大量簿籍,忽然灵机一动,问道:“昨日去姑苏盘门接人的驿船,它的驿符还查得到吗?”
那驿丞道:“上官问这个干吗?”
王恒颔首道:“它与罗爷要探访的事体有点干系。”
驿丞显然对那位罗爷的事情一知半解,却知是极重要的公干,当下便找出了一份抄录的驿符,递给王恒。
驿符是兵部车驾司签发的,兵部职方司主事沈君征,去苏州府公差,经过驿站,持此符验,方许应付马匹舟船。
沈君征,不知道是沈宅甚么人。
王恒问道:“这位沈主事,他是亲自来驿站要船的?”
驿丞道:“非也,是他手下长随前来的。”
小才灵光咋现:“那是个二十来岁长得很魁梧的年轻人?”
驿丞连连点头:“就是他,昨天咱们平望驿两条船都被他调用了。”
“两条船?”俩人不觉讶然。
“沈大人的长随要求咱们驿站,一大清早派小船去盘门接人,大船停在安德桥下,接到人就换大船去瓜州驿。”驿丞道。
“他们有没有说目的地是哪里?是瓜州驿?”王恒问得仔细。
“这倒没有说,咱们驿站只负责去下一个驿站的舟船,按常理来说京官下来江南,回程的目的地一般都是帝京。”驿丞道。
原来如此,王恒不由豁然开朗,围绕着柴房中去世的那个罗爷,让他们带信的因由已经想通了。
俩人牵着青驴,信步朝平望驿附近运河的一侧走去,几步来到安德桥下,秋水潺湲,舟楫如云,四周无人,王恒道:“咱们错的厉害。”
小才道:“我也辨出点味道来了。”
“那个沈君征,肯定是松陵沈家的子弟,在帝京兵部当六主事,他大概是前一阵子回到了苏州府,是公干,他要干的是机密,令牌的主人罗爷千里跟踪他也来到苏州府。”
“沈君征为得是要从苏州知府衙门抢一个人,一个神秘身份的女子,他虽是官身,却也无法从知府衙门公然抢人,于是想了个法子。”
“这个办法是激起民变,他们操纵了舆情,放出陆府尊贪贿异常,一枝梅除暴安良的脚本,他们从帝京带来的人手不太够,被他们发现程秀才的身手很了得,于是先让程秀才几人在苏州城内疯狂作案,闹得人尽皆知,然后宣布前天夜里一枝梅要在苏州知府衙门夜盗黄金三千两,把全城百姓引去看热闹,伺机制造摩擦,果然引出五义士衙前起义这样的剧情。”小才争先说着,唉呀了一声:“那巡按大人呢,难道也是沈君征的同伙?”
“十有八九是一伙的,哪来这么巧的事。”王恒略加思索道:
“那轿中女子应该不会是叶三姑娘,她是个很重要的人物,用罗爷的话来说,关乎朝廷的安危。昨日接这名女子的小船到了安德桥,就换乘了大船进京去了,我猜同船的就是沈君征。”“我们的船比官船晚到些许时辰,见船停在安德桥下,双抬小轿抬上岸,只当轿中还是那名女子,其实大错特错,那名女子既已离开,轿子抬到松陵我们一路都尾随着,看上去不像是空轿那么轻松,轿中多半就是罗爷。”
“罗爷失手被他们毒翻,他们以为他死了,抬着罗爷可能是想在半路上寻个荒凉的地方抛尸,谁知我们跟了一路,必定被他们发现了,领头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应该是沈君征的长随,索性把罗爷抬回了沈宅再作处理,他有些吃不透我们是甚么来路,是不是罗爷的同伙,当日夜里设了圈套让我们落网,谁知罗爷还没死透,被他逃到柴房,又碰到我们带话。”
小才感慨道:“我也觉得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