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祖师殿山门迈出去百余步,左右一片空旷无人,小才不加掩饰道:“以我之见,叶三姑娘怕不是啥善茬,叶家这门户也着实一言难尽,月亭哥没有把她娶过门实在是幸事。”
王恒颔首,他亦有此感想,不过是自幼的教养背后勿论人非,只得默然眺望夜色。
小才道:“我听到叶天蓼说出扫叶山房几个字,似乎早些时辰过来找朱老二的骑士,是扫叶山房的人,那骑士不惜给了朱老二独门毒药,让朱老二务必逼出下落来,听话音,应该是要叶三姑娘的下落。”
王恒眉关紧锁:“朱老二叫那骑士薛公子,这个薛公子跟给小翠宝赎身的薛公子是不是同一个人?”
小才点头道:“回想起在那日茉花庄上,看飞云班唱《狮吼记》,有个醉汉发酒疯,被戏班中人飞身将他提起,瞬间跃出几丈开外,月亭哥说秣陵纪老拳师曾说起过有个叫扫叶山房的武林门派,轻功极其高明,有可能飞云班的高手是扫叶山房的人,敢情那飞云班高手跟将才赏钱给朱老二的人,极可能是一伙人,那么,他们到茉花庄,大概也是冲着叶三姑娘来了,叶三姑娘一个闺阁千金小姐,怎么就招惹了这个门派?”
王恒怔怔道:“小翠宝,莫非当时就在飞云班里?可这不合常理,小翠宝是杨家院的倌人,纵会唱几句曲子也有限,飞云班哪里就缺这样的一位角儿。”
小才则认为:“叶天蓼几次三番说叶芳雪已病死,越是强调她死了,越加显得心虚。”
俩人在夜色中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到最后,还是一片迷茫。
见祖师殿的山门关上后再无人出入,他们等了会儿并没有甚么异常,便仍旧朝北门街沈宅折返。
回程饥肠辘辘,县城里的店关门都比较早,好不容易在松陵城中最热闹的城隍庙找到个二荤铺,铺面不大,只卖面条和包点。
店堂里的人还不有少,面浇头却已经没有了,俩人遂要了两碗阳春面,又叫伙计用纱布包四个菜馒头带走给费悦儿。
王恒忽然若有所思,压低嗓音道:“我寻思县城里吃饭的地方少,若是扫叶山房的人这会子还没吃饭,岂不是也在这儿铺子里。”
小才抬起头,瞪大眼睛朝左右看,那骑士的声音貌似年轻,他便专盯着年轻后生辨认,起了疑人偷斧的心思,在座的都有几分可疑。
有个黑脸后生,被瞧得恼火,朝他怒目圆瞪,小才慌忙转睛埋头吃面,暗暗对自己说:要镇定要镇定。
远远传来一声更鼓,还有半个时辰暮鼓敲响,禁止出行。
俩人便快速起身,好在县城不大,约莫一盏茶光景就能到北门街沈宅后的瓜棚。
瓜棚下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伸手不见五指,前后街坊星星点点的灯光映射过来,看得到瓜棚下铺了几捆干净稻草,在江南的乡村,向来有坐在干净稻草上之习俗,应当是费悦儿置于此,作长夜等候的准备。
费悦儿此时并不在瓜棚下,一更三点宵禁还没到,也许是去哪里溜达了。
小才在稻草堆上发现了陶壶,茶盏,这是意外之喜。
王恒掀开壶盖,闻到上好毛峰茶的清香,难为费悦儿,去哪里找到的上好茶叶。
茶壶是温热的,以现在仲秋时节的气温而言,放于此间不会超过一炷香时间。
小才最爱喝毛峰茶,乐不可支给自己筛了一盏,刚要啜饮,被王恒按下茶盏,王恒道:“不可不可。”
王恒指着茶盏道:“看清楚了,放着四个茶盏,我们只有三个人,悦儿姑娘为何要放四个茶盏,如果不是她放的,那是谁?”
小才深觉有理,便放下茶盏,打量打量瓜棚四周的环境,围着瓜棚的都是树木,沈宅在瓜棚的正南方,东面是菜地,西北两面是街道,道旁是老巷子特有的花木扶疏,他们自以为隐蔽得很,莫非已经被人看破了。
俩人坐等费悦儿,按原先的约定,宵禁之前他们将一起在瓜棚等候,三更之后费悦儿才进沈宅查看。
不久暮鼓敲响,费悦儿依然没有到来。
王恒心中忐忑不安,费悦儿固然武艺高强,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该把她一人留下。
小才目中也充满担忧,他们思虑太不周全了。
他们一路上已经说好,只探轿子里的人是不是叶芳雪,尽量不与沈家人起冲突,如果硬杠上,能逃就逃,实在逃脱不了,就跟他们说明是叶家女婿蒋家的人,最多把他们轰走便是了,料想也不至于有危险。
夜深人静,为免被人听到语声,俩人不再交谈,秉气凝神,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清风徐来,空气中弥漫着桂子飘香,如此良夜,眼见得苍穹之上,下弦月高悬中天,更鼓敲过两记,费悦儿不见影踪,大家不由焦急万分,美景在前也无心欣赏。
正自思绪绵绵,只听得正南方沈宅方向传来轻响,一道黑影自北向南,往沈宅屋顶上跃过,又忽然坠落,传来女子的惊呼,声音渐转凄厉。
王恒二人听得骇然,哪里顾得上辨一辨是不是费悦儿,慌忙朝声音发出的沈宅方向奔去。
俩人将将走近沈宅山墙,从天而降一张巨网,瞬间把他们缠住,挣扎间被人封住穴道,听到一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