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三人宿于诸葛宅客房,醒来已经是午后,当日是个阴雨天气,气温陡然下降许多。 三人将将起床漱洗,早有仆妇侍奉着穿戴,因天气寒冷,诸葛岘赠他们一人一袭锦袍。 魏先生看看两个小伙子,笑道:“人靠衣装,可不是俊多了。” 王才十分高兴,道:“主要是我生得太俊,家里又太穷,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该我得一件好衣裳。” 王恒苦笑道:“我家中诸多事端,皆因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年年裁春衣裁秋衣都要闹一场。” 魏先生肃然道:”府上左一个姨太太右一个小老婆,一屋子庶子庶女,这不该是你的负担,你持身立得正,又能脚踏实地,将来必然能有一番作为。“ 王恒若有所思,他的的父兄们,因着是家族中的小儿子,都养成了没有担当的脾性,成为手面阔绰与财产实力不相符合的公子哥,再通俗一点讲,即是无能的好人。 短短十来年,已经将族中分给他们不菲的产业败的一干二净,仍然心安理得地向家族中要资源,靠着大伯父的威望,竟然还坐不稳一个微末小官,真的是,令人汗颜。 秋雨沥沥,诸葛岘陪着三人在花厅无事吃茶。 黄昏时分,仆妇来报大夫来复诊了,几人便一同去客房看看。 救回来的那人,由仆妇换了一身干净衣裤,梳了梳头发,净了净面,经过一夜的休息,脸色好看了几分。 大夫搭了搭脉,点头说较昨日有了些起色,吩咐给他一日三餐煮一碗稀粥来吃,照昨日的药方再煎两日草药,热度必退。 魏先生不解道:”病人神色还属正常,见他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是怎么回事?” 大夫瞧瞧病人的舌苔,道:“看来是惊吓过度,导致失声,我扎几针试试看。” 说罢从随身带着的药箱之中取出银针,在合谷,膻中,各扎一针,留针两刻许拔去,病人长吁一口气。 魏先生急忙问道:“你可是家住县城状元坊的何秀才?” 病人咳了一声,点点头,以虚弱的声音道:“正是。” 众人皆面有喜色,魏先生道:“如此甚好,咱们受县衙王典史差遣前来寻你,可巧寻到了,你如今只需安心养伤,自有我们去给你家中送信。” 几人退出客房,魏先生便跟诸葛岘说要求见诸葛伯均。 诸葛伯均请他们去书房奉茶,魏先生道:“昨日救回来的病人,正是咱们要找的何秀才,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诸葛伯均颔首,道:“人是在我们村里失踪的,如今找到了,我也放心了,该派几个下人去县城报讯吧,请先生只管吩咐。” 魏先生挑起双眉,道:“我们若是去何家送信,何家必要派人来接他家大爷,我当日答应你保守高隆村的秘密,这信上该怎么说?” 诸葛伯均踱了几步,道:“我今日去公所理事,已经同各堂主事知会过,咱们村子必定要变革,方能适应当今时世生存,村子进出早该自由通畅,从前秘而不宣的如何很不必保密了。” 魏先生轻轻叹一口气,有些不赞同,道:“诸葛先生豁达通透,锐意进取,很让在下佩服,可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贵村积二百年的陈规,怕是一朝一夕不容易变革,虽则昨夜斗法先生大胜,三员外四员外他们不会轻易服输,先生不妨步子小一点循序渐进,化变革为改良,假以时日,必然能阖族兴旺。” 诸葛岘完全不理解主张情义公道的举措会不被接受,王恒与王才虽则也为诸葛伯均的变革叫好,但是他们毕竟读过话本《拗相公饮恨半山堂》,对魏先生的忠告觉得不无道理。 诸葛伯均不想魏先生有这一番见解,说得又极其恳切,思忖片刻便道:“魏先生说得极是,也是我过于心急了,表面上很不必大张旗鼓,招致族老们反感。” 停一停又道:“县里怕是一时也摸不清咱们村子的路,让他们来咱们村子接何秀才,反而误了事,倒不如说在长乐村附近找到的,因何秀才身上有伤,将养几日不宜搬动,约他们后日来长乐村天一堂的库房来接何秀才。” 魏先生也觉得这般说辞极为妥贴,便叫王恒写了两封信,一封信给王典史,告诉他已经找到何秀才,让他派人和送信的庄丁一起去何家,以作个证明。 另一封信给何家大奶奶,表明衙门已经找到何秀才了,因伤势不轻,让他原地不动休养几日,人就在长乐村天一堂的库房里,后日何家可以去接回来,可由送信的庄丁作向导带路前来。 诸葛伯均派了两名精干的心腹骑了村里好马进城送信。 魏先生叮嘱道:“必要先去王典史的府上送信,请他派人和你们同去,单单你们去了,只怕会被何家的人以为是匪类,倒贻误了时机。” 至此三人放松下来,由诸葛岘陪着四处游玩,王才道:“阿岘也不怕被我们看破了机关。” 诸葛岘怅然道:“诸葛八阵图,不是给好朋友设的。” 他僻处山村,难得有同龄的玩伴。 王才拍拍他肩膀,道:“诸葛先生要送十来个孩童去县里书院上学,不如你也一起来。” 诸葛岘颇为意动,但知诸葛伯均目前还需要他的帮助,也只得以后再说。 两顿薄粥下肚,何秀才的精神好了许多。 他自述忽然间大水向他卷来,当时恐惧得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时被水冲到了河边,感觉右脚疼得厉害,慢慢爬到了林子里,他负了伤又受了寒,烧得迷迷糊糊,回忆起来不大真切,似乎有一棵大橘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