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林木睁开眼睛,被阳光照得雪亮的天花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闭上眼睛,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她不是应该看见上铺的床板吗? 林木依稀记得,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强撑着脱掉外衣外裤,才钻进宿舍被窝,然后立马昏睡过去。 她翻身坐起来,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穿戴整齐,是一整套的衬衣西装,不太合身且面料质感廉价。 环视四周,她发现这里很像过去学校里的卫生室,不超过三十平米,门边有一扇窗户,上面没有窗帘。进门后,左手边的那面墙摆满了药品柜子,柜子灰蒙蒙的,看起来好久没有清洁过;右手边是紧挨着的两张病床,铺着白色的床单,细看就可以发现上面有许多斑斑点点的的污渍,林木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从一块疑似血迹的斑块上挪开。一张白布与铁架子组合而成的屏风折起来收在一边,显然这么做的人并不考虑病人是否乐意被人看见。 因此,林木可以直接看到房间的窗户,窗外的防盗网和树林,还有窗前凌乱的办公桌。此刻,一个穿着发黄的白大褂、戴着大圆片眼镜的秃顶老头正举着报纸,翘着腿仰在办公椅上。 床沿下面有一双小皮鞋,林木踩进去,大小还算合适,于是站起来,走了两步。 老头总算听见动静,从报纸后面探出头来,“醒了,林老师?” 林老师…… 林木抬手挠头,发现头上缠着一圈绷带。 对了,鼻子。 林木朝脸上摸去,摸到了一手纱布。 “哎,你别摸了,还得长两天。”老头说着,却依然没有离开他那张椅子。 “我这是……” “来这也一个多月了,您也该熟悉这儿的规矩了,听老李我一句劝啊,下次教官训学生的时候,您就别往跟前凑了,这磕着碰着了,多不好啊。” 林木觉得这话信息量有点大,教官?教训学生?把老师搞成这样? 没等林木脑袋转过弯来,老头的脸又被报纸挡上了,“得嘞,您这就可以回去了,明天记得来我这儿换药。” 于是林木只好出门。 她的心情非常糟糕。 不是说她会回到现实世界吗?现在这又是个什么鬼地方? 也不知道学校的烂摊子恢复了没有。 还有,她研三了,实验没做完,掉到这种鬼地方来,还能毕业吗? 走廊只有一面是房间,另一面是栏杆,但不知为什么,被顶天立地的铁丝网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栏杆那侧正冲着一块空地,夹在这栋楼和一栋只有钢筋混凝土框架的五层楼之间。这是一块光秃秃的黄土地,可以勉强称之为操场,林木敢打包票,等到下雨的时候,这片“操场”一定是块泥潭。 现在,在这片“操场”上,站着一队人,大约五六十个,无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穿着一样的迷彩服,几个穿着不同样式迷彩服的壮年男子正围着他们来回走动,大声训话。 军训吗?那为什么会有看着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距离太远,林木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依稀听见什么“废物”“杂种”之类的词,接着就见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走出了队列,一名教官抬脚就踹向其中一人个男孩的屁股,力度之大,直接让男孩扑到在地。 林木惊愕地张开嘴巴,还没等下巴合上,就见剩下几个孩子依次挨了一脚,然后安安静静地从地上爬起来,排成一列,沿着操场跑起来,有个女孩似乎被踹得狠了,跑起来一瘸一拐的,一名教官走到操场边上,似乎在等她们过来。 “会让那姑娘休息一会吗?”林木正想着,孩子们已经跑到那个教官身边,只见教官飞起一脚,那名女孩重重摔出队列,甚至砸起了地上的一层尘。 林木的十根手指紧紧抠在铁丝网上。 她感到愤怒。 法治社会,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社会新闻照进现实,她感到一阵窒息,恨不得马上长翅膀飞走。 林木捂着胸口,等待窒息感消退。如果说之前的诸多鲁莽盖因她自觉是在大学校园这个十分注重规则的地方,一时改不掉多年来的思维惯性,那么在这儿,她必须克制一些无谓的冲动。 “林木?你醒了?” 听见有人叫自己,林木缓缓转身,来人是一个矮矮壮壮的女人,穿着和林木同款的劣质西装,留着裁剪呆板的齐肩发,脸上架着副黑色的框架镜。 林木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们回宿舍拿饭盒吧,趁着学生还没出完操。” 原来是舍友,看来这位也是老师了。 林木和她并肩走着,拐过一个钝角的弯,上了半层楼,穿过一道敞开的铁栅栏门,又顺着一个狭窄的小楼梯上了两层,在一扇半旧的深绿色木门前停了下来。林木扫了一眼上面的门牌号。 504 这里的走廊就不是半开放的了,墙面的下半部分漆成和门一样的深绿色,一扇扇木门密集地分布在楼道两侧,504的窗户应该正对着操场。 那女人正在拿钥匙门,半低着头,略微油腻的发顶就在林木眼皮子底下晃荡。 林木伸手踹进裤兜里一摸,空的,上衣薄薄的口袋里只有两张卫生纸。 门开了,里面是一个长条形的房间,视线越过那女人的头顶,首先就是一个窄窄的铁皮柜子,背靠着墙立着,分成上下两层;柜子边上则是一张铁架子上下床,上铺的木板黑乎乎的,让人不禁担忧它的卫生问题;在房间的尽头,顶着窗户放了一张掉了不少油漆的绿色木桌,它有大概一米五长,靠着左边的墙用书立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