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上楼。 在家门口站定,迟休低头瞥见地上零碎的亮光。 她蹲下身细细查看。 一摊透明液体混杂着碎玻璃渣,酒味浓烈。 迟休起身在楼道里张望许久,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在心里搅和。 她去韶谌家走的楼梯,上楼也如此,路上没碰到过其他人。 倘若此人是专程来找她,只可能乘电梯上来。 至于是谁,迟休努力回想自己在小区里得罪过什么人,一无所获。 沉思须臾,她进门拿上器什清扫完门外的狼藉,再回屋锁好门。 恐慌并未形成实感,迟休沉下心,恢复平静。 任秋天在沙发上闹腾,迟休丢了吃夜宵的兴致,进卧室倒床睡觉。 辗转反侧,明明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却感觉自己只是昏沉闭眼,根本没睡着。 渐渐地,迟休紧抓那丝若有若无的睡意,放松神经。 枕头下的手机振响。 烦躁睁眼。 摸索到手机,迟休注视来电备注几秒,又看了看屏幕顶部的时间,立时起身。 “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像消了音般安静。 “说话,哪儿不舒服吗?” 仍然没声。 “韶谌?” “……”韶谌终于开口,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 “什么?”迟休坐到床沿,“到底怎么了?” “……迟休。” 直至韶谌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迟休刚要跨出卧室的脚步忽顿。 “嗯。” “你……” 韶谌忽地止住声。 迟休轻声道:“怎么了?” 沉默几秒,韶谌再度出声。 “迟休。” “嗯。” “你……”韶谌一顿,声音哑了几分,“还烦我吗?” 迟休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没等她回应,韶谌自顾自地继续低声轻语。 “迟休,我还是……很烦人吗……” 迟休咬唇,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韶谌仍在碎碎念:“你还……烦我吗?” “韶谌。” 对面没应迟休。 “我。”迟休眸色渐沉,“从来没觉得你烦。” “对不起。” “……” 陷入沉默。 迟休举着手机,电话那头传来轻浅的呼吸声,她这才反应过来韶谌睡着了。 从今晚的一切不难推断,韶谌定又喝得烂醉。 迟休鼻尖略酸,忍不住开口。 “韶谌。” “这么多年,我好像,变了好多。” “好像,不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了。” 垂下头,她尽力让语气保持平静。 “对不起。” “去年秋天,看到你,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或是用什么语气跟你说话,甚至连打招呼都觉着矫情。” “挺久了,现在再说的话,会不会有点晚?” 迟休抿了抿唇,压抑哽咽。 “好久不见。” “我还喜欢你。” 没有声音回答她。 似乎跨出了某一步,但仍在懦弱的牢笼里徘徊。 明明可以勇敢到,哪怕别人为她转身,她便可以不顾一切地奔向对方。 同样赤诚而热烈。 可每当迟休眼前浮现出无数张刻板的脸时,她又开始犹豫。 没有人因为来者是她而敞开怀抱。 奔赴也失去了意义。 迟休不敢揣测韶谌的内心,怕他心里装的,始终是高中时的那个迟休。 又怕他。 再装不进任何人。 半晌,迟休挂断电话,木然坐在床沿,困意全无。 - 对着镜子,迟休纠结许久,最后挑了件白裙子换上。 确定妆容后,收拾出门。 电梯照常在九楼停下。 韶谌刚要进门,看到门里的迟休时一愣。 “早。” 迟休颔首:“早。” 在迟休身旁站定,韶谌又淡淡瞥她一眼。 “约会?” “不是。” 韶谌扬眉,没再吱声。 迟休掀了掀眼皮,同样沉默。 自前不久晚上那通电话后,迟休莫名感觉韶谌较以往温顺许多。 但从韶谌其他行为来看,她确定自己那晚说的话他没听见。 不安被渐渐淡忘。 到了底楼,迟休又冲韶谌浅浅点头,随后离开。 电梯门合上。 韶谌终于忍不住抬手扯了扯领口。 满脑子都是迟休白皙的肩颈。 心底的躁意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