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便是你的罪?冒领空饷,军备废弛,京营糜烂,无一战之力。” 一开始朱由检以为自己最大的后盾是京营,后来才逐渐明白,京营早已不堪入目,倒是先帝手中的“上直二十六卫”还可堪一看。 如果说京营是京师常备军队,二十六卫则是真正的皇帝亲军,锦衣卫便是其中一卫。 上直二十六卫是从洪武时期不断演变,扩充而来,鼎盛时期有十万精锐。 不过和京营一样,二十六卫也逐渐衰败,并且一度落入文官集团手中。 直到先帝时期,扶持魏忠贤夺回了这支军队的控制权,否则大明皇帝就真的一点权力都没有了。 “臣无力提领京营,请皇上撤臣之职。” 张维贤还是那句话,却又话中有话。 堂堂京营元帅,说自己无力提领京营,可不就是在卖惨吗? 若是真的治了他的罪,反而有冤枉忠良之嫌。 朱由检淡淡道:“堂堂大明国公,后府提督,却如女子般娇柔做作,有意思吗?” 先帝为何重用张维贤? 因为他是勋贵中仅剩位数不多的忠。 张维贤毫不犹豫遵先帝遗诏支持他登基,可以看出这位勋贵是位忠臣,也就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张维贤憋红了脸,只道出二字:“没钱!” 一分钱难倒多少英雄好汉,治军更是需要大量钱粮。他知道手下人吃空饷,贪污,却又无计可施。 还是那句话,没钱。 他可以彻查京营上下,清除那帮蛀虫,然后呢? 朝廷如果不能保持军饷的供应,军备一样会废弛,战力依旧无法恢复,他做这些只会白白得罪人,得不偿失。 何况现在的京营已经不比当年,先是纳入文官体系,接着又多了宦官集团,如果以张家一家之力对抗,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维贤正是因为看出这位新君有远大志向,才会说这么多,先帝在位时他只会韬光养晦。 这兄弟二人最大的区别是,前者虽有权谋,却无大志。 后者,隐藏颇深。 朱由检见他如此直接,也索性直入正题。 “若是朕满足钱粮,你可有把握让京营恢复战力?” “臣,定当全力以赴。” 张维贤心中大喜,不过随后又忧心忡忡。 皇帝虽有决心,但要想从那帮人手里抠出钱谈何容易?大明其实很有钱,只是这些钱不在朝廷手里。 朱由检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恨不得立刻带兵南下,把那帮肥羊给宰了。 弱国而富己,死罪尔! 不过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如今刚刚登基,地位未稳,贸然去撼动那庞大的集团,只会功败垂成。 这也是他留着魏忠贤的原因,改制是一场大动作,不能急,当下需要这把刀帮他办事。 朱由检收起思绪,道:“带朕去看看神机营。” 对于这支以火器为基础,曾立下赫赫战功的军队,他心中有些好奇,因为大秦时期还未开始运用火药。 张维贤诧异道:“陛下对火器感兴趣?” “嗯。” “臣的建议是...不去。” “为何?” 朱由检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维贤悻悻道:“那些大炮,火枪多半已经打不响了,还有炸膛之危。” 朱由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笑了,笑的有些让人发怵。 最后感慨道:“朕今日算是知道,那句满万不可敌从何而来了。” 张维贤沉默以对,如果一定要他说,还是那句话。 没钱! 将士们的军饷都发不起了,谁还管得了军备? 一行人随即向神机营驻地走去,而神机营这边的主将已经得知皇上前来巡视的消息,并事先将神机营全体集结。 不出所料,昔日赫赫有名的精锐,如今不仅装备简陋,士兵们也是个个无精打采,看着哪像是正规军,也就和普通民兵差不多。 见此情形,朱由检已经对三千营不抱希望了,多半已沦为一群马术不精,骑着老马,瘦马的庸军。 他的目光此刻正被那粗大,黑洞洞的炮管所吸引,前方赫然陈列着几门大炮。 这应该是一种类似投石车的重型武器,只是射程更远,威力更强。 一位中年太监迎了上来,笑道:“奴才参见皇爷。” 说来也奇,这时期的神机营是由宦官掌权的。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询问道:“此炮何名,威力如何?” “这是大将军炮,至于威力...” 那太监顿住了,看向不远处大将军炮旁的老兵,目光暗藏深意。 朱由检瞳孔微收,心中杀机毕露。堂堂一军之主,竟不知武器威力,要来何用? 那老兵瞧见“周公公”的眼色,当即解释道:“这大将军炮长三尺有余,重逾两千斤,射程可达一里(明朝一里等于现在五百多米)。”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若是超过了两百步,这炮便打不准了。” 朱由检点头,一脸意味深长道:“你倒是比你的上司懂。” 周公公闻言,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关键是,那胆大包天的老家人居然当着皇上的面说起他坏话了。 只见那老兵嗤笑了声,轻蔑道:“这阉狗除了拿钱还懂什么?” 朱由检哑然失笑,这老兵倒是大胆,这番话一出,如果自己不处置那宦官,他可就必死无疑了。 周公公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跪伏在地:“皇爷,奴才冤枉啊,这恶贼分明是有意诬陷于我。” 朱由检戏谑道:“是不是冤枉,查一查就知道了。” 一旁的王承恩脸色有些不自然,那老兵骂的不是他,却又像是在骂他。 不过他看得出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