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周国都城。 此地与丰京被一同称之为丰镐,又被尊之为宗周,乃是西周一朝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而地理方位,恰好位于后世长安所在之地。 可以说周人对此地的建设,奠定了日后强秦与盛唐能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 周文王姬昌当初被周人以割地的方式赎回后,很快便起兵攻灭了崇国,一雪前耻。 灭崇后,姬昌便在沣水西岸所营建丰京,随后为了东征灭商,更是直接将都城从岐周迁至丰京,以此地为国都。 到了周武王姬发继位之后,周人又在沣水东岸建立了镐京,即《诗经·大雅·文王有声》篇载:“考卜维王,宅是镐京”。 丰京是宗庙和园囿的所在地,镐京则为周王居住和理政的中心,合称丰镐。 此时的镐京,天下下着淅沥沥的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阴霾的气氛之中,尤其是王宫之内,气氛尤为压抑。 伐纣失败,五万大军十不存一,可谓伤亡惨重。 武王姬发虽然得以身免,可回国之后便一病不起,大小事务,尽付于宗室大臣之手。 虽然在姬旦和姜子牙的努力维持下,国家的事务仍能正常运作,可太子年幼而君王病重的局面,依旧是让整个西岐王室都为之忧心忡忡,生怕姬发这根唯一的擎天玉柱就此倒下,从而导致国家的分裂乃至覆灭。 寝宫外,姜子牙手持羽扇,他眼前站着的,是他的女儿邑姜。 只见贵为王后的她,此时再无平日里的雍容气度,有的只是一张憔悴的面孔,泪眼婆娑的邑姜带着几分哭腔地询问姜子牙:“父亲,夫君卧床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姜子牙面容冷峻,耐心问道:“司巫来看过了吗?” 邑姜摇头:“今日还没来。” 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脚步声,姜子牙抬头望去,便见着一个头顶长长的锦鸡羽毛,脸上戴着涂满彩绘的木头面具,身穿宽大黑色袍子的迈着大步子朝这边走来。 邑姜凄美的眼神当中,顿时露出了几分期待的神采来:“司巫来了。” 姜子牙微微点头,甚至在司巫靠近的时候,还后退了两步,让开了位置。 只见身着羽衣的司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寝宫,他先是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姬发,便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金灿灿的铃铛,还有三柱线香。 他把线香插在姬发的床前,熟稔地摇晃着铃铛,口中念念有词,双腿微微弯曲,跳起了向神明祈祷时用的舞蹈。 过了好一会儿,司巫拿出了一把晒干的植物,让宫女拿去为姬发煎药。 此时的巫医不分家,“司巫”不仅主管祭祀和君王的身后事,偶尔还会兼职一下“御医”,刚才司巫看似是在跳大神,实际上他是在给姬发看病。 毕竟这是一個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很多疾病根本无法治疗,喝药痊愈的概率,其实和向神明祈祷而痊愈的概率相差不多。 等司巫离去,姜子牙这才长叹一声,步入姬发的寝宫。 进去后,他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姬发,久久不语。 翁婿二人交心已久,因此姜子牙看得出来,姬发的病不仅仅是身病,更是心病。 此时的姬发,再无出征前的意气风发,他形容枯槁,面色苍白,眼窝已然深陷,见到姜子牙到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尚父,你来看孤了。” 姜子牙赶紧扶着姬发,说道:“王上先躺着吧,好好休息。” 眼前这样的局面,姬发哪里还有心思休息?他自知时日无多,挣扎着说道:“我大周……” 姜子牙知道姬发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好言安慰他说道:“王上,身体要紧,国事有我和叔旦撑着,还垮不了。” 叔旦便是姬旦,文王姬昌的第四子,武王姬发的亲弟弟,后世大名鼎鼎的周公,曹丞相的偶像,就是那个被他写诗称颂为“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那个周公。 有这两大贤才镇国,自然是一切都稳如泰山。 可话虽然是这么说,姬发身为一国之君,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眼下的情况可以说相当糟糕,伐纣不成,大周不但彻底得罪了纣王,也让那些盟军寒心,为了不被纣王清算,早已作鸟兽散,跟姬发撇清了关系。 若是此时殷商发动反攻,西岐根本不堪一击。 姬发问姜子牙:“尚父,可有来自朝歌的消息?” 姜子牙沉默了。 他当然得到了一些来自朝歌的消息。 但是他却不知道,现在把这些消息告诉姬发是不是合适。 他实在是担心此刻病危的姬发受不了那个刺激,从而一命呜呼。 姬发见姜子牙这副模样,顿时心有所感,双眼一瞪,迸发出一阵让人心悸的精光来,沙哑的声音更是带着让人心悸狠劲儿,只见他厉声问道:“尚父,难道你也要瞒着孤吗?” 姜子牙知道,恐怕不说是不行的了,只好开口道:“据探子回传,朝歌城内神书降世,能铸铁为犁,一人一牛,能抵十人之力,日耕十亩之地。” 日更十亩,显然是有所夸大,即便是奴隶扛得住,牛也是扛不住的。 不过虽然夸张,可一人一牛耕个五六亩地,还是可以的。 而这样的耕种效率已经碾压同时代的奴隶劳作了,使用石犁的话,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相同的效率。 所以在曲辕犁出现之前,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农业生产关系就是奴隶制,只有通过奴隶主来组织生产,使用大量奴隶进行集体劳动,才能保证粮食的生产效率达到最大化。否则单凭个人,生产效率会低得可怕。 可如今曲辕犁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