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古有千金买马骨,百里换羊皮,以示求贤若渴。如今江南人心不稳,天下人踟蹰观望,皇上的招贤令发了出去,那帮东林的望风之徒甚多,真正来求官的却寥寥无几,若是皇上连阮大铖都能宽宥,传扬出去,必能收拢人心,令天下人才心悦归附!” 高悌话说的冠冕堂皇,听起来和东林的那帮人一样的套路,朱慈烺原本是不打算相信。 不过想到这些日子盘算的招募工匠,心中不由一动。 那个阮大铖他一直都有耳闻,不为别的,是在是太过特殊。 这人的仕途生涯不过两年有余,朝野上下全都是他的敌人,真可谓是独一份儿。 这样的人,就算让他去做首辅,也是无足轻重。 左右一道旨意而已,费不了太多的精力。 若是能借着启用阮大铖,和高悌合作,赢来一些人心,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若只启用一个阮大铖,怕是朝野不服,东林的几位先生更是不服,左右李阁老给朕推举了不少人,就一齐给他们授官,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皇上圣明!” 高悌蓦地抬起了头,眼中闪出了一丝精光。 朱慈烺只装作没看到,心中不由鄙夷了起来,阉人果然只是阉人而已,上不得台面。 区区的一个阮大铖,就能让这高悌失了仪态,看来此人并不足为惧,只要稳住他的心,留在身边暂时没什么问题。 “既然你有所图,墨然居闹事的那些士子,都给放出来吧,眼下强敌环伺,稳定才是第一要务,朕可不想让东林的那帮先生,再闹到朕这里来。” 高悌脸上堆满了笑,点头说道:“皇上说的是,臣也就是想着给他们一些教训,当今用人之际,哪能真的剥夺他们的功名呢,明日廷议之后,臣就通知他们的家人,把他们领回去就是。” 朱慈烺登时放下心来,招募工匠他盘算了很久,正值关键的时候,着实不想节外生枝。 其实他完全是想多了,关于工部的事宜,朝野上下关注的并不太多。 从工部尚书空置至今就能看的出来,不论是东林一派,抑或是南京的那些勋贵,对工部没什么心思。 他有心提拔宋应星到工部尚书的位置,可惜宋应星资历尚浅,又是举人出身。 若是短时间内一味的加恩提拔,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日的廷议上,当招募工匠的旨意宣读了出来,并没有什么人在意。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许多人看来,就算是皇帝提高了待遇,也未必能吸引多少工匠。 更何况,南京的宫城年久失修,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连武英殿、奉先殿这些地方,也经常漏雨。 去年雨季之后,奉先殿里供奉的祖先牌位都有些发霉。 听说因坤宁宫漏雨,皇后如今还和皇帝一起住在乾清宫里。 于公于私,招募工匠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是为了朝廷的面子,宫城也该好好修缮一番。 和这件小事相比,群臣所在意的,是另一件大事。 左都御史张慎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以耳鸣眼花为由,请求告老还乡。 当张慎言说完,顿时惊呆了许多人。 不论是至交好友,还是朝中宿敌,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昨晚他在刘宗周府上说的时候,不论是刘宗周还是钱谦益、顾锡畴,都以为他只是一时意气。 没想到一夜的功夫,就如此迅速的下了决定。 张慎言似乎打定了致仕的主意,任凭旁人如何劝说,皆是毫不松口。 对于朱慈烺来说,张慎言这样名望品质俱佳的文人,放走并不可惜。 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太平盛世,必然是一时的能臣。 可放在眼下的朝局里,就着实有些尴尬了。 单单他的东林大老的身份,就把他局限的死死的。 以致于不论做什么事,人们最先看到的都是他的名望。 其实钱谦益昨日的建议倒是不错,像张慎言这样的耆宿,门生故吏无数,不论放在哪个省里,都能镇住局面。 可惜不知这帮东林的君子们是如何商议的,竟让张慎言如此决绝。 当然,作为一个立志要做明君的皇帝,朱慈烺还是做足了样子。 先是温言相劝,又动之以情,说到动情之处,甚至还不自觉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接连劝了三次之后,见张慎言依然不为所动,他便放弃了劝说,当朝同意了张慎言的致仕,并授太子太保衔。 考虑到张慎言的老家已被贼寇攻陷,朱慈烺还很大方的在南京赐下了宅邸,供张慎言养老。 这样的恩遇,让群臣唏嘘不已,也让许多人的期望落了空。 随着张慎言的离去,这一日的廷议早早结束。 就在当日的午后,吏部下发了官员的调令,又让许多人吃了一惊。 调任右佥都御史越其杰巡抚河南,兼巡抚汝宁、南阳、陈州三府,兼辖汝宁、南阳、陈州提督军务; 调任原蓟辽总督王永吉戴罪总督山东军务,择险要地方暂料理山东战守事宜; 起用阮大铖为兵部右侍郎,暂赴徐州抚军,以观后效; 升兵部郎中杨廷麟为河南按察司副使,与越其杰一道赴陈州,整饬汝宁、南阳、陈州三府兵备,监管分巡事; 起用陈子龙为兵科给事中、巡按御史,与王永吉一道赴山东招抚流民; 起用夏允彝为吏部考功司主事; …… 果然如许多人猜想的那样,这一次的调令,涉及的主要是各处军务,且大多数人都被调往了河北的前线。 因墨然居的动乱,许多人猜测着皇帝会不会迁怒东林,暂时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