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慎言声名显著,是以拥趸也是不少。 这一句质疑,好几个人齐齐点头,看向了钱谦益。 钱谦益尚未答话,坐在主位上的刘宗周却是勃然大怒,指着那人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混账话!皇上是你们能妄议的吗?这种话,以后只许在我这里说,若是传扬出去,你就等着厂卫上门拿人吧!” 那人当即缩回了头,不过还是低声咕哝了一句:“本来就是如此,不让说不说就是!” 钱谦益顾不得和这些人解释,兴冲冲的对着张慎言道:“藐山兄,若是您愿意的话,我和史阁部保你做闽浙总督,领兵部尚书衔,提督浙江、福建两省军务,如此一来,朝中有史阁部和高阁老,地方上有您做后盾,朝野内外互为犄角,咱们手中的这盘棋便活了!” 这句话刚说了出来,吕大器和张国维都有些心动。 按朝廷的官制,兵部尚书和左都御史同样是正二品的官职,但若是以总督的身份去往浙江,意义却大不一样。 浙江和福建两地,一向税赋充足,又是海运发达之地。 因多年倭寇的滋扰,是以两省养着十几万的大明水师。 若是就此成行,不但可以掌控大明的命脉,还能名正言顺的接管大明的水师。 一旦南京生变,水师可以直接沿着扬子江,直逼南京城下。 和掌控舆论的左都御史相比,显然目前的东林更需要一个手握实权的闽浙总督。 是以钱谦益说出这话,东林的几个大老均是看向了张慎言,盼着张慎言答应下来。 众人都以为钱谦益开出的条件极为诱人,张慎言一向又是顾全大局之人,必会同意。 哪知张慎言却是神情寡淡,问道:“受之,咱们这里人才济济,为何非要让老朽来做这个闽浙总督?这到底是史阁部的主意,还是您自作主张?” “是谁的主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您才能镇得住这个位子。闽浙各地派系林立,局势复杂,非有德之人方能镇住大局,我等若是就此前去,必成傀儡,您素来和福建巡抚张肯堂相善,浙江巡抚张秉贞又是出自您的门下,唯有您亲自出面,可孚众望。” 张慎言清癯的脸上突然泛出了一阵冷笑,起身朝刘宗周随意拱了拱手,说道:“老朽年岁已高,不能久坐,失陪了!” “藐山兄留步,咱们有话好好说!哎,藐山兄……” 张慎言却是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钱谦益急的直跺脚,回头和刘宗周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藐山兄也太过心急了!” “藐山一向心高气傲,盼的是入阁拜相,提督闽浙固然一时风头无两,但并非他之所愿。不过,你的这个想法倒是可行,明日我去他府上,再劝劝他就是。” 张慎言的拂袖离去,突然让在场的所有人尴尬了起来。 一阵骚动过后,坐在人群中的雷縯祚站了出来,问道:“钱夫子,咱们的人什么时候能放回来?” “皇上已经开了金口,待惩戒过后,不日就能放出来。” 雷縯祚紧绷起脸,说道:“太祖当年曾言‘无心为恶,虽过不罚’,不过是几句牢骚之语,皇上便要小题大做。这因言获罪的先例一开,日后在朝堂之上,谁敢畅所欲言?” “这就是老夫方才要说的,藐山兄刚方练达,若是一直在都察院,于他于我们,都不是什么什么好事。不单单是藐山兄,各位也要多加注意,新君年少气盛,难免意气用事,更有高悌这个阉宦在一旁煽风点火,稍一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坐在上首的几个人对钱谦益的这番话深表赞同,都齐齐点了点头。 然而座间几个年轻的官员却很是不屑,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问道:“钱夫子,你这话是何意?你是怕了高悌这个阉人吗?” 钱谦益看向了说话的人,认出此人是兵部职方司郎中杨廷麟。 “老夫年过花甲,说句丧气的话,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什么可怕的?老夫的意思是,你们年岁尚轻,前途远大,应将有用之身用在有用之事上,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如今日墨然居的蠢事,以后莫要再做了。” 杨廷麟昂然道:“钱夫子所言,晚辈不敢苟同。我辈出而为官,当以匡扶社稷、兼济天下为己任,亚圣有言‘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去;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方今山河动荡,天下糜烂,各位先生身居高位,不思正军心、安天下,遇事反而退缩,只求自保,此与尸位素餐何异?” 杨廷麟此言一出,当即引起好几个年轻官员附和。 钱谦益正要分辨几句,周镳却接着道:“当今阉宦肆虐横行,钳制舆论,正是我辈挺身而出之时。如钱夫子这般胆小怕事,闻风战战,还未和阉宦对决,便不战而降,周某深以为耻!” “周仲驭!” 刘宗周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白须也随之颤抖了起来,怒道:“方才钱夫子已经和你们说了,皇上已经答应了放人。你若是还想鼓动着大伙出面,一起为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子上疏求情,日后就莫要再等老夫的门了!” 周镳急道:“蕺山先生,周某并非是为一己之私!此次皇上猝然发难,朝野上下都等着看,到底是皇上赢了咱们,还是咱们赢了皇上。此次较量,关系到各位先生的名望,关系到咱们在朝中的地位,可不能让步啊!” 雷縯祚也附和着说道:“是啊,各位先生一向是朝野之望,新君即位以来,不论各处乡党,还是地方官员,都以诸位先生马首是瞻。这等众正盈朝的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