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冰雪未销,在日光的照耀下,不由有些刺眼。 而两侧光秃秃的小山坡一路绵延,和远处的城墙交汇在了一起,拥出了一道浅浅的峡谷。 在峡谷的尽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城门楼子。 张大槐所处的位置,就是峡谷的中央。 这个地方视野极好,不但正对着眼前的城门楼子,四周所发生的的一切也能尽收眼底。 震天的战鼓声中,先驱部队在军令兵的逼迫之下,已经抬起了云梯朝着城门楼子奔去。 张大槐一声呼喝,正要带着一众弟兄紧随先驱身后攻城,就在同时,城门楼子突然大开了城门。 接着便是嘈杂的马蹄声,从城门楼子里传了过来。 张大槐用他仅有的一点常识,勉强认了出来,对面这是支精锐的骑兵,这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 战马喷出的鼻息,在空中凝结成霜。 大刀挥舞成亮白色的光束,在人群中肆意掠过,绽开了一朵朵的血花。 战鼓声中夹杂着惨叫,闯军的先驱部队立时倒下去一大片。 人吼马嘶,又是一阵血肉横飞。 马蹄踏着红色的血肉,挟着凌冽的寒风,朝闯军呼啸而来。 张大槐不由有些愣神,他随着闯军这两年走南闯北,还是第一次遇到敢于主动出击的官军。 他就是官军出身,知道官军的秉性,就是欺软怕硬。 每到一处城池,听说是闯军大兵压境,对方或坚守不出,或直接开门纳降,根本不愿意和闯军硬碰硬。 张大槐知道,这次是遇到了硬茬。 “快!兄弟们结阵!胡老三,解学良,你们带着两队兄弟顶上去,其他的兄弟,跟在盾牌后面!” 四五十个兵士持着盾顶在了最前面,后面则是一排手持长枪的兵士。 这是对付骑兵的法子,也是眼下张大槐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要是有火炮就好了,对着城门楼子轰他娘的!” 但这明显是属于妄想了,军中本来就没多少火炮。因大王着急行军,那些火炮多数还在赶过来的路上。 更何况,此时由不得他多想,对面的那些骑兵一路冲杀,瞬间便到了张大槐的视野之中。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张大槐紧握长枪,手心里都是汗,只等着骑兵靠近,将长枪刺入马腹之中。 就在张大槐选定了目标的时候,那只飞驰而来的战马,突然长嘶一声,连带着马上的骑士,飞了出去,直接压在了盾兵的身上。 盾阵瞬间被撕破了一个口子,后面的骑兵涌了上来,大刀挥舞处,接着好几个盾兵身首异处。 “他奶奶的!” 张大槐怒吼一声,顾不得指挥自己的这些兄弟,挺起手中长枪,朝越过盾阵的一匹马刺了过去。 战马应声而倒,马上的骑士反映却甚是迅速,立时抽出了腰刀,对着张大槐劈了过来。 张大槐最喜欢的就是肉搏,在他看来,这种没有任何技巧和手段的较量,最符合他的心境。 要么死,要么等一会儿死。 长枪隔开腰刀的阻挡,直直的戳进对方的心窝,随即便拔了出来。 张大槐的脸上温热,鼻尖弥漫过一阵血腥。闻到久违的气味,他的心中更是兴奋,挥舞着手中的长枪,追在另一个战马背后一顿乱刺。 兵戈交碰,发出刺耳的声响,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和马嘶。 有人斩将搴旗,有人人头落地。 有人纵横驰骋,有人血洒沙场。 在合力击杀了几个骑兵之后,张大槐指挥着人补了原盾阵的空位,阵型又重新结在了一起。 然而骑兵攻势如潮,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盾阵又被撕开了一个大口。 随着张大槐手下的这些兄弟或伤或亡,阵型已然没法保持了下去,一众军士三五成群,对着闯进人群中的战马一阵乱刺。 又是一阵马嘶,一匹战马应声倒地,张大槐又面对着一个失了马黑甲骑士。 这一次张大槐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但没杀到人,胳膊也被骑士的长刀划了一道大口。 一旁的胡老三见状,忙凑到了张大槐的身边,逼开了纠缠张大槐的敌军,说道:“张大哥,俺掩护你,你包裹下伤口再说。” 张大槐道了声谢,撕下了衣襟,在胳膊上缠了一圈,对着胡老三道:“咱们老样子,我去杀人,你来掩护,人头平分!” 胡老三则是拍了拍挂在腰间的两个血淋淋的人头,笑道:“俺已经得了两个,不愁军功了,剩下的都算你的!俺还等着你升上去提携一把呐!” 两人背靠着背,一齐朝敌人攻了过去。 这一仗,一直拼杀了半个多时辰。 闯军死伤无数,可对面也没讨的什么好处,地上的尸体堆积如山,将地上的冰雪染得通红。 张大槐直杀的手软脚软,听的对面的城门楼子传出了鸣金收兵的信号。 那些骑兵纷纷调转马头,灰溜溜的逃回到了城门楼子。 张大槐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游目四顾,自己周遭的兄弟死的的死,伤的伤,只剩了十几个人勉强站立。 那个叫解学良的小子,十七岁就中了秀才,这会儿正抱着断臂痛哭; 那个叫牛大发的大汉,说是山西的屠户,正在尸体上翻找着值钱的东西; 那个叫杨一番的和尚,正对着眼前的尸体堆,口中喃喃低语; …… “兄弟们歇上一歇,咱们听令行事。” 胡老三驻着手中的雁翎刀,喘着粗气道:“张大哥,俺向你认个错,前几天俺在京师巡逻的时候,在三棵杨胡同抢了一处偏僻的房子,里面藏了一个姑娘,俺还思量着娶她哩。”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