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一身素衣,正端坐着闭目养神。 同样是一身素衣的赵云蘅,却是一脸好奇,不住地隔着马车的帘子,向马车外张望。 待行过了一个街角,赵云蘅放下了马车的帘子,转而看向了朱慈,低声道:“殿下,我听说父皇当年被魏忠贤迎奉进宫时,为防止魏忠贤的暗算,母后自备了麦饼以作食用,不知是真是假?” 朱慈烺睁开了眼,淡淡说道:“当年魏氏权势滔天,父皇和母后才出此下策,以防万一。这高悌不过一南京守备,莫说比不上魏氏,和他的干爹高时明相比,也差的很远。不过是仗着手里有些兵马,这才如此肆无忌惮。” 赵云蘅点了点头,从怀里取了一个鼓囊囊的布包,说道:“我还说这些饼未必能吃上几日,想趁着机会再做上一些,殿下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 随着布包的取出,赵云蘅原本鼓囊囊的胸前顿时坍塌了下去。 朱慈烺摇了摇头,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做的?” “昨晚高悌和靖南侯对峙的时候,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的去做了几张。” 赵云蘅献宝似的,将布包送到了朱慈烺的面前。 朱慈烺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将布包推了回去,说道:“你还是放起来吧,你跟着本宫,左右少不了你一口吃食。” 赵云蘅撇了撇嘴,将布包放在了一旁,又问道:“殿下,昨晚靖南侯抵御高悌时,我听外面声如雷震,天崩地裂。今日听靖南侯说,高悌的那些人,皆是带的火器,火器当真有那么厉害?” 马车沿着青石板街道辚辚而行,越过了钟楼和鼓楼,红黄相间的皇城城墙遥遥在望。 昨晚对岸的那阵枪声,在南京城中听的一清二楚。 城中的一众官员在睡梦中警惊醒,连夜打探之后,才知道高悌带兵去了浦子口城。 所有人提心吊胆,担心着对岸发生了什么变故,史可法差点就要发出渡江的军令。 不过没过多久,史可法等人便得到了高悌的传信,说是太子今日渡江进京。 时间仓促,百官来不及在码头跪侯,只能聚在西华门外等候着太子的车驾。 到了西华门外,黄得功和高悌都下了马,朝着乌泱泱的人群走去。 两人还未走近,以史可法为首的几个文官却是主动凑了过来。 张慎言朝黄得功施了一礼,说道:“靖南侯,高公公,太子入住宫城,此事非同小可。你们护送太子进城,就不能和我们商量一声吗?” 黄得功一脸的愤懑,随意的还了一礼,却没有说话,转而瞪视着高悌。 高悌含笑说道:“昨日咱家想和你们商量来着,你们只顾着讨论监国的人选,谁也不听咱家的话,说不得,那咱家只好亲自去迎太子,以安万民之心。” 吕大器冷笑道:“高公公迎奉新君,可是立了大功,不知到时候能封爵否?” 这句话自然是有出处的,六月时高悌领军平乱,立了大功。 崇祯欲以战功封爵,却因内宦身份低下,朝野上下反对,只得作罢。 吕大器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显然是嘲笑高悌的身份,讽刺他为了富贵不择手段。 高悌却不甚在意,抬手掸了掸袖子,说道:“封爵什么的,咱家倒是不太在意,不过这从龙之功,可没你们的份儿了。” 吕大器脸色大变,正要反唇相讥,张慎言指了指不远处的车驾,低声说道:“俨若,这里不是争吵的地方,切莫意气用事。” 马车缓缓的驶到了西华门,一众官员齐齐跪了下去。 朱慈烺听到外面的人声,从车里下来,朝着群臣挥手示意。 短暂的停留之后,马车随着大军进了西华门,沿着长长的宫道一路向东,过右顺门,经过奉天门前,再穿过左顺门,绕过文华殿,最终停在了春和宫外。 朱慈烺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座别致的宫殿。 门扇上嵌有七十二颗门钉,阳光照射之下,宫内大殿上的绿色琉璃瓦闪耀着光辉。 这正是当年太祖时懿文太子的居处春和宫,自建文帝登基之后便开始空置,已然有二百多年未曾住人。 随着吱呀呀的声响,春和宫的门扇大开,十几个太监宫女迎了出来,对着朱慈烺和赵云蘅施礼。 “太子殿下,按祖宗的定制,春和宫是太子的居处。这些日子以来,奴婢已命人修葺过一遍,登基之前,您和太子妃暂居于此。” “谢过高公公。” “殿下,您叫我高悌就成。” 高悌说着话,领着朱慈烺和赵云蘅进了宫门。 院内种了几十株梅树,值此寒冬时节,许多枝条上已零星地冒出了米粒大小的花苞。 朱慈烺正要迈步进春和殿,忽而停了脚步,看向了高悌。 “本宫在浦子口城听闻,南京城内人心不稳,不知朝野上下可有应对?” “哪有什么人心不稳,不过是人心叵测,兴风作浪罢了。只要殿下肯听奴婢的话,保您安然无虞;若是殿下有旁的心思,那可保不齐,会发生什么大事。” 听高悌若有所指,朱慈烺心中一凛,点头说道:“本宫有孝在身,无心理政,朝中一切政事,都要拜托史阁部和高公公了。”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高悌笑的极是欢畅,干脆将手负在了身后,点头道:“好说,此为奴婢份内之事。趁着这几日,奴婢将东厂和锦衣卫组建起来,也好让他们为殿下效力。” 高悌说话时挺直身子,正好遮住了照进殿内的阳光。 冷风透过月窗吹入院内,春和殿内,不禁多生出了几分寒意。 就在朱慈烺进宫之后,西华门的一众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