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没用啦!” 崇祯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范景文的意思,这是要和贼寇殊死一搏。 宫里的那群大汉将军,都是些勋戚子弟,平日里守岗执杖还行。 让他们去上场杀敌,根本就是难为他们。说不定还未见到贼寇,就纷纷倒戈相向。 然而范景文却不这样认为,他挺直了腰板,说道:“皇上身系我大明江山社稷,就算京师不保,宫中尚有一千大汉将军,总能护着皇上逃出京师。” 崇祯上前扶起了范景文,满脸都是自嘲的笑。 “朕知你有统兵之能,可眼下已无可用之兵!半个时辰前,朕已然放他们回家了,你一路进宫,就没发现么?” “臣来的匆忙,倒是没在意。” 范景文依然眼神坚定,对崇祯说道:“那皇上收拾一下,臣这就陪着皇上出宫。臣知道京中有几个躲避的去处,等躲过风头,再出京不迟。” 崇祯苦笑一声,说道:“范阁老不必再费心了,朕乃大明天子,岂有弃社稷宗庙逃跑的道理?” 范景文默然片刻,欲待再劝上几句,崇祯摆了摆手,问道:“朕让你护送太子去凤阳,你为何非要留下来?” “臣是大明的朝臣,是陛下的亲近之人,自然要常伴陛下身边。” 崇祯没好气地说道:“你呀!若是有你在太子身侧,太子又何至于遭贼寇的暗算?” “臣思虑不周,误了皇上的大事。” 范景文心中难受,正要低下头,眼中突然闪过了精光。 “臣可否多问一句,陛下遣太子南下,是不是早就料到有今日之祸?” 崇祯嘴角浮起了笑意,“你说呢?”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炮声,盖过了君臣的对话。 过了良久,崇祯的叹气声在乾清宫里响起。 “可惜李自成来的太快了,若是再给朕一些机会,若是太子能安然抵达南京……” 说到这里,崇祯脸上全是忧色,对着范景文挥了挥手。 “你也走吧,好好的陪陪家人,朕也要和一家人团圆了。” 范景文的脸上却是神采奕奕,再无初来时的晦败。 出了乾清宫,他忽然回头,撩起官袍朝着乾清宫跪了下去,朗声说道:“臣身为大臣,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不能在战场建功立业,死有余恨。我大明无逃跑的天子,更无逃跑的臣子。老臣这就回家安顿,时刻追随陛下左右。” 从乾清宫里,又是传出了一声叹息。 北风呼啸而过,吹不散京师上空的乌云。 到了傍晚时,天上竟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雪粒。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在地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白皑。 “大王,这是好兆头啊!” 正阳门内,牛金星捧着从天而降的雪絮,对着马上的李自成叫道:“咱们的大军刚进了正阳门,天上就降下了祥瑞,看来咱们这次出兵,老天也是赞成的。” “哈哈,你说的对!额这就去宫里会会皇帝老儿,看他如何说!” 李自成意气风发,挥舞着手中马鞭,朝着午门疾驰而去。 刘宗敏带着一群骑兵紧跟其后,脸上全然是兴奋和渴求。 马蹄踏过宫道上的积雪,留下了杂乱无章的印记,瞬间被大雪掩盖住,地上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进入宫城出奇的容易,午门的宫门大开,一路上不但未见任何抵抗,更有一众太监引着李自成,一路到了乾清宫的门口。 乾清宫的门没有关,李自成踏着丹陛而上,站在乾清宫的殿门口。 只见昏黄的宫灯下,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以竹簪束发,神色苍白,正端坐在大殿深处,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这是李自成第一次见到崇祯,却与他心中的崇祯所去甚远。李自成愣了一下,随即大踏步的走到了大殿正中,朝崇祯拱手行了一礼。 “臣弟救驾来迟,请皇兄恕罪!” “臣弟?” 崇祯这才想起,当初和谈的一个条件,便是和李自成兄弟相称,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皇弟不必客气,不想你远在西京,还一直挂念着朕。” 李自成昂起头,在乾清宫中四处打量,只见殿内空空荡荡,和他期望中的富丽堂皇大不一样,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你倒是个好皇帝,可惜你识人不明,不会用人,好好的大明江山被你弄的天怒人怨,天下大乱,你的罪过太大了!” 崇祯淡然道:“李自成,你从西京到京师,就是要和朕说这些话吗?” 李自成本来还想多骂上几句,道出自己兴兵的大义所在,然而见崇祯这一副模样,不由又兴致缺缺。 “既然见了你,额也不和你来虚的。额干脆和你把话挑明,你把皇位让给额,额保你全家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 崇祯笑着摇了摇头,“李自成,你想做皇帝,哪有这么简单!” “额怎么说也有着皇弟的身份,你传位给额,名正言顺,为何额就做不得?” “‘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称王称帝者,奚啻一人’,就算朕的这个位子空了,也轮不到你做。” 说到这里,崇祯苦笑道:“算了,你不过是驿卒出身,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李自成却不以为意,说道:“你不用管额如何当皇帝,只要你给额写个传位圣旨,额尊你为太上皇,还让你住在宫里,该有的用度,都会给你。” “算你有心……咳咳……朕已经喝了药了,不劳你费心了。” 崇祯突然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嘴角溢出了乌黑的血,脸上却丝毫看不出难受。 “朕是不会给你写圣旨的,你若是真的想笼络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