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蘅耸了耸肩,指着身后连绵起伏的山脉,无奈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咱们昨日乘船时,似乎从这里经过。” 朱慈烺扶着地上的一块石头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正身处一片河滩上。 环视四周,面前是一个狭窄的河湾。白茫茫的河水拍打着河滩,发出哗许哗许的声响。 转过身朝背后看,则是连绵的群山,如同月牙一般,将河湾抱在其中。 “这是瓠山,我们现在还在东平州境内,离昨晚停留的码头,也就一二十里而已。” 朱慈烺说的很是笃定,赵云蘅顿时眼前一亮,问道:“那也就是说,只要在此等候,巩驸马和李指挥使迟早能找到我们?” 朱慈烺反问道:“咱们带的人都是北人,不但不会走水路,对这里也不熟悉。你就不怕,他们还没到这里,丁树良的人先找到我们?” 赵云蘅顿时想起昨晚的情景,不由有些后怕。正要和朱慈烺商量对策,却见朱慈烺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思索什么事,当即不再多问,静等着朱慈烺说话。 “你有没有觉得,昨晚咱们遇到的突袭,很是蹊跷?” 赵云蘅蹙眉答道:“咱们的船只毫无征兆之下张帆起航,远离船队之后便沉入水中。偏生丁树良的人就在一旁候着,似乎就是为咱们而来。” “这就是可疑之处。” 朱慈烺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这次时间赶的紧张,每晚停在何处,连我都不确定,那丁树良又如何知道咱们昨日停在安山渡?再说,每日河中来往船只无数,咱们用的也是普通的商船,既没有挂旗号,也没有任何标识,他们又是如何盯上咱们的?” “你是说……” “不错!咱们的人里面,有人一直向丁树良通风报信,而且职位应该还不低!” 想到自己的身边,混杂着向丁树良通风报信的奸细,朱慈烺不由有些后怕。若是这个奸细在东昌府就把消息传过去,是不是自己早就中了算计? 然而细想之下,这其中,尚有许多不通之处。 若有人向李自成通风报信,那还说得过去。 丁树良不过一个贼寇,所控制的也就是彰德府周边。不论声望或是能力,都和李自成相差甚远。 谁都知道,丁树良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有什么前途,那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图的又是什么? 不过这些问题,此时已无暇去想。 看此时的天色,已然过了寅时,若是丁树良派人沿岸搜寻,很快就会找到此处。 朱慈烺果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须得尽快翻过眼前的这座山。山的东南是东平州,向南三十多里,过了汶河,就是汶上县。既然咱们的军中有奸细,就先不忙和巩驸马他们联系,咱们先去东平州歇脚,再让地方护送着去滋阳。自东平州到滋阳县,一路上有三万官军,丁树良再胆大包天,总不敢追到滋阳去。” 赵云蘅点了点头,将石头上的衣服收了起来,套在身上。念清也学着赵云蘅的样子,收拾了她拧干的衣服,搭在肩头。 朱慈烺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湿透,这会儿还在向下滴着水。 可正当此时,已顾不上许多,朱慈烺辨了一下方位,率先朝着身后密林里走去。 时值秋中,林中草木茂盛,齐腰高的灌木,朱慈烺和赵云蘅又是宽衣博带,更是难走。 朱慈烺索性撕下了身上道袍的前摆,露出里面的裤管,又将袖口扎了起来,免得挂在树枝上。 而赵云蘅则是将马面裙的裙角打了个结,提到了膝盖处,露出了一截洁白的小腿。 饶是如此,林间树枝交错,藤蔓纠缠,极是难走,又是一路向上,更添了不少的难度。 好在他们两个从船上跳下时,抢的鱼叉和短刀都没有丢,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朱慈烺将短刀绑在了鱼叉上,在前面开路,念清和赵云蘅紧随其后,三人一路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找到了一条不太显眼的山路。 这时候不过是辰时正,随着旭日初升,无数道阳光从叶子的缝隙照了下来,在三人的身上点缀出一个个的光斑。 走到一处溪流边,朱慈烺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不如咱们就此歇一下吧。” 其实早在半刻钟之前,他就察觉到赵云蘅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看样子,似乎是脚底上磨破了皮。 之所以忽然停了下来,盖因方才爬一处陡坡时,听到了赵云蘅的轻哼,显然是她有意在忍着疼痛。 念清一直走在最前,此时停了下来,才发现了赵云蘅的异常,不由分说脱了赵云蘅的鞋袜,惊叫道:“啊,蘅姐姐,你的脚上磨了好几个水泡!!” 朱慈烺原本正假装看着远处的路径,听到念清这一声惊叫,不由吓了一跳,忙看向了赵云蘅。 只见赵云蘅原本洁白的玉足,一路走来,被磨的通红。 在一只脚的脚底,密布着一串大大小小的水泡。由于鞋履潮湿,水泡已然泛白,若是再走下去的话,迟早要被磨破。 朱慈烺叹了一口气,若无其事道:“咱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我有些饿了,不如在此休息片刻,寻些吃食吧。” 赵云蘅眼中闪过感激,低声道:“多谢殿下。” 此时身处荒山野岭,朱慈烺长住宫里,哪识得什么野外的吃食? 好在正值九月,山间的树上,倒也结了不少的果子。他在附近胡乱寻了几棵低矮的果树,摘了些花花绿绿的果子回来,分与了赵云蘅和念清一些。 三人就着溪水吃了些果子,歇息了一刻钟的时间,朱慈烺突然看向了赵云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