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毫无征兆的将方岳贡打入到诏狱之中,吓到了朝中不少人。 尤其是内阁里的几位大学士,惊惧更甚。这可是当朝的次辅,一向以清廉能干闻名,被视为是下一任首辅的人选。 明明昨日还一起在君前议事,之后方岳贡单独留了下来,不知说了什么话,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得罪了皇帝,进了东厂的诏狱。不论是摊上什么罪名,进诏狱一趟,基本在朝中就没了位置。 众人惊惧之余,不由有些惋惜。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魏藻德。他和方岳贡一向是政敌,互相看不顺眼,在两人入阁的几个月里,不知明争暗斗了多少次。 崇祯不但一直装作视而不见,偶尔还会借用两人的敌对,作为平衡朝野势力的手段。 眼见着往日的政敌成了阶下囚,可谓是意外之喜。兴奋之余,魏藻德当然也要装装样子,一天之内,领着内阁的人去向崇祯求情了好几次。 崇祯一开始还见了他们,到了后来,崇祯被似乎被搅得的有些烦了,干脆将内阁拒之门外。 魏藻德在心中笃定,方岳贡这次定然是触了崇祯的逆鳞,这辈子,怕是再也难翻身了。 当然,他也对方岳贡的罪名很是好奇,找王之心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自从进了诏狱之后,方岳贡始终不发一言。 而没有崇祯的旨意,司礼监也不敢逼问,只得就这样将方岳贡关着。 方岳贡被下狱的消息传到了东宫,朱慈烺也是心惊。 虽然崇祯有严令,不许朱慈烺过问朝事,但作为当朝太子,又岂能塞耳不闻? 在他看来,父皇行事越来越没有章法可循,看不出什么门道。 短短的半个月,崇祯授意吏部撤换了十几个地方官,遣朝中的翰林补了实缺。 如此大规模的撤换,文官们却没法多说什么,因为兵部也得到了崇祯的授意,武将的动静不比文官们少。 京郊的卫所,上至指挥使下至千户,齐齐换了一遍不说,就连掌握实权的那些勋贵也被撤换了不少。 更令人诟病的是,那些紧要的战略要地,都派有宫里的太监作为监军。 这让朱慈烺有种魏忠贤复生的错觉。 然而崇祯似乎又不是处处胡闹,起码在西南一事的处理上,就应对的很是及时。 这几日里,兵部不但给四川周边的军镇下令,一齐去援救重庆。崇祯甚至还派人去了西京,想借助李自成的兵力,将张献忠围而歼之。 正对崇祯的所作所为起疑的时候,听说方岳贡遭罹横祸,朱慈烺自觉身为当朝储君,不能等闲视之。 然而他刚得了消息,正要去找崇祯求情,却被吴国华拦了下来。 “皇上一向忌讳结党,尤其是方阁老这样的重臣,殿下以太子的身份,去为臣下求情,皇上会作何想?” 朱慈烺想了想,想到父皇的一贯作风,不由一阵泄气,又坐了回去,叹道:“父皇肯定会疑心我拉拢方阁老,甚至还会怀疑我借此机会,故意笼络人心。” “殿下能如此想就对了。” 吴国华也坐了下去,说道:“如今皇上还在盛怒,殿下不去求情,方阁老或有一线生机,若是您去和皇上求情,只会火上浇油。” “吴师父,您一向和丘尚书关系甚好,可知方阁老到底犯了何事,惹得父皇如此生气?” 这一次,朱慈烺在宫里的眼线全然失效,根本不知方岳贡因何获罪。 “因方阁老是和皇上私下奏对,没第二个人在场。臣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不过据丘尚书的推测,恐怕是因为平西侯一事,方阁老和皇上闹了些龃龉。” “平西侯?山海关又出了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儿。” 见朱慈烺似乎对此事很是关心,吴国华便详细说了吴三桂讨要军饷一事。 “魏阁老同意拨付,但方阁老他们几个都不同意,见皇上没有当场表态,方阁老就独自留下,想说通皇上。方阁老那人一向细致,臣估计,他和皇上奏对的时候,言语间得罪了皇上。” 听说方岳贡是因言获罪,朱慈烺不由松了口气。 在他的记忆当中,是极其寻常的事情。 父皇本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偏生朝中那些文官,又喜欢死死揪着一件事不放。 一旦君臣针锋相对,崇祯自觉失了颜面,就会让锦衣卫将人带走,或关上几天诏狱,或在午门外杖刑,以示惩戒。 想来方岳贡这次也是如此,不过是君臣奏对,几句话说的过火而已,想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最多在诏狱里关上几日,就会放了出来。 然而方岳贡的罪名出来时,却让朱慈烺大吃一惊。 方岳贡失言于君上,以大不敬之罪,革职查办,流放两千里之外的泉州卫。 按律而论,大不敬乃十恶之六,是仅次于谋逆的大罪。 然而有明一朝,因太祖鼓励言官风闻奏事,倡导无心之失虽有过而不罚。因此,大不敬之罪可大可小,往往视皇帝的心情而定。 以方岳贡次辅的身份,不经三法司审问,就这样直接流放三千里,可说是绝无仅有。 是以判罚一经公布,便有方岳贡的门生故吏、御史科员纷纷为其抱屈。 崇祯却是不管不顾,上午由司礼监在早朝上宣读了圣旨,当晚便由锦衣卫将方岳贡带出了诏狱,令方家人为其收拾行装。 在朝野上下或惊愕、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气氛之中,崇祯十七年走到了八月。 西南那边,重庆苦守了半个多月,最终还是落入到了张献忠的手中。 大西军士气正旺,开始打起了成都的主意,在攻下重庆之后,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