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日的时间,两千骑兵不但解了苏州城之围,也震慑了无数心怀叵测之人。 直到看到了高悌的奏报,朝中的许多官员方知,崇祯不但授意高时明在北京养了一支万人的军队,在南京城竟也组建了一支由内宦统领的军队。 内阁第一次由衷的佩服起了崇祯,若非崇祯的先见之明,怕是这一次苏州府的民乱还要持续很久。 虽然他们都对内官领兵抵触很大,不过都能理解崇祯的想法。 他们这位皇帝自继位以来,经过了这十多年的熬炼,怕是早就对大明的卫所失去了信心,这才会信任内官,将掌军的大权交到太监手中。 “哎,若是各地稍微花些心思,何至于内官做大如此!” 范景文看着高悌的奏疏,想到自己当年也曾在河南、通州练兵,不由叹气。 “梦章兄说的是啊,今日在朝上,那个高时明气焰嚣张、目中无人,将我大明的将士贬低的一无是处,着实让人气愤。” 丘瑜说完这句话,当即看向魏藻德,想从魏藻德脸上看出一些情绪。 魏藻德却只是坐在黄花梨圈椅上,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一旁的倪元璐抿紧了嘴唇,接着丘瑜的话说道:“谁让他的干儿子立了大功,这下子,司礼监可是出了大风头,我听皇上的意思,似乎还想给那个高悌封个爵位?” 方岳贡愤然道:“也是南直隶的那些武将和卫所太不争气了,区区几千乱民,不敢上前也就罢了,却还要借着机会抢掠百姓,着实是无法无天!开美兄,苏州府的那三个卫指挥使,你们兵部准备拟什么罪名?” 王家彦也是沉着一张脸道:“兵部已经给南直隶发文了,让他们仔细查证,若是真有纵兵抢掠等情事,必按军法处之!” “四长,开美,这是国家大事,不可意气用事!” 魏藻德说着话,缓缓站起了身,“苏州卫和镇海卫都是世袭的指挥使,又是归南直隶兵部所辖,哪怕他们当真违反了军纪,自有南直隶定夺。如今改制的事尚未平息,皇上每日劳心劳力,咱们身为臣子,就不要给皇上添乱了。” “哼!不就是怕得罪人吗?” 方岳贡高声道:“开美兄,等查实之后,你尽管拟罪便是,若是魏阁老事务繁忙,不便向皇上陈奏,我这个次辅来给皇上提!” 魏藻德脸上毫无怍色,平声道:“四长,你对老夫有怨,老夫私下里给你赔罪。然而改制一事,这几日必须要有个说法了,若是迁延日久,南直隶必将有更大的乱子。如今国事纷扰,皇上千头万绪,你我身为辅臣,可要为皇上查漏补缺才是啊。” 所谓更大的乱子,并没有出现在南直隶。 六月二十,南直隶给朝廷发了公文,苏州府的民乱已然肃清,那些被裹挟的百姓也得到了妥善安置。在朝野上下都以为南直隶即将重归宁静之时,北京这边,却闹出了更大的动静。 一个苏州籍的士子,在得知家中被抢掠一空、十七口族人尽数遭乱民所杀之后,一头撞在了都察院登闻鼓旁,当场气绝身亡。 其他的士子登时群情激愤,也不管大部分的御史们和他们是同一阵营,当即冲进了都察院的大堂,将正在办公的御史们痛打了一顿。 其中的一个御史因伤情过重,又因士子们将都察院围水泄不通,没等到大夫到来,便身死当场。 这场意外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事情也开始向不受人控制的局面发展。 两条人命,并没有阻止住那些士子的脚步,相反,他们把这两条人命都算在了朝廷的头上。当发现在都察院这里得不到回应之后,愤怒的士子们走上了大街,一些头脑发热的士子,见朝廷不管不顾,干脆放火焚烧起街边的店铺。 这下子动静闹的太大的,五城兵马司再也不能装聋作哑,南城、西城、东城一齐出面,派了几百人出来,将这群士子堵在了崇文门大街上。 因闹出了人命,五城兵马司不敢怠慢,一边组织救火,一边派人向宫里禀报。 在汹涌的火势中,原本作壁上观的那些人终于一个个粉墨登场。很快顺天府和刑部的人到了现场,开始有仵作进场验尸;接着国子监祭酒和国子监司业到场,劝说参与闹事的国子监学生各自返回住处。 各路人马都到了一遍,东厂和锦衣卫这才姗姗来迟,开始对闹事的学子一一查证身份。 直到第二日的早朝,在皇极门外,还能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 不过是一夜的时间,气氛变的甚是诡异,原本水火不容的两派,突然间化干戈为玉帛。那些一直闹着正君道、明臣职的御史科道,突然间没了声音。 所有的御史都没有想到,为了声援这些士子,他们近日一直上疏,给皇帝压力。哪知到头来,这些士子们却恩将仇报,不但公然打砸都察院,还打死了他们的一个同僚。 都是同朝为官,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士子们的暴行惹来了所有官员的不满。 即便是出身南直隶的官员,虽然对改制深恶痛绝,然而出于心虚,没人敢再去声援闹事的士子。那些原本还摇摆不定的官员,当即调转了矛头,开始对闹事的士子进行了口诛笔伐。 东厂和锦衣卫的查证结果一经公布,更是一片哗然。 在昨日闹事的八百四十一名士子当中,有二十三人一直和陕西有着书信往来,而六十七人则和山海关外的商人关系密切。 直到此时,许多人才恍然大悟,为何士子们闹事的风潮会兴的如此之快,原来是有人在内外勾结啊! 朝堂上难得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