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崇祯连日称病,御史们见奏疏石沉大海,便将目光投向了东宫这边。 朱慈烺虽和詹事府里打过招呼,关于父皇的那两道诏令,暂时只做观望,不去理会御史们的参奏。 眼下皇帝装病,司礼监高高在上,内阁只做旁观,群情汹涌之下,御史们便通过层层关系,找到詹事府的属官,希望太子能替他们说上句话。 尤其是吴麟征和吴国华,两人在朝中为官多年,平日与许多官员都有往来。纵然是他们推脱,总有些推拒不掉的人,只得硬着头皮,将人带到朱慈烺的面前。 这日朱慈烺刚打发走了两个御史,却见田存善急急忙忙的跑到身边,说是崇祯派人传召。 朱慈烺不敢怠慢,随着传召的小太监一道去了乾清宫。这几日,崇祯连连拒了他榻前侍疾的请求,分明是不想见他。今日突然将他召到乾清宫里,想必是有要事。 崇祯显然是在一直等他,小太监刚进去通报,便有人领着朱慈烺进了乾清宫里。 见朱慈烺前来,崇祯干脆将乾清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驱赶了出去。朱慈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问道:“父皇唤儿臣前来,可有要事?” “朕听说,最近这些时日,每日里你都会练上一个时辰的武艺?” “儿臣自三月受伤之后,常感体力不支,问了太医,说是久卧伤气,以致脾肺虚弱,因此每日里练些花拳绣腿,也算是强身健体之用。” 崇祯盯着朱慈烺看了几息,眼中竟有了些温润,说道:“你比朕思虑周全,日后登基为帝,必然也比朕强上许多。” 朱慈烺甚是讶异,不知父皇突然这样说,到底所为何事。不过父皇如此说,实在是不太好接话,只得道:“儿臣驽钝,岂能比肩父皇?” 崇祯一时无话,父子两人对视了片刻,崇祯紧绷的脸上展出了笑容,说道:“琅哥儿,朕发往南直隶的诏令,想必你也看了,这里就咱们父子俩,不必再和朕拐弯抹角,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朕提出来。” 朱慈烺心中一惊,随即便释然。 东厂的耳目遍布皇宫内外,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会报到父皇这里。 不说前几日东宫那么大的阵仗,这两日他在东宫里见了十多个御史,怕是早有人报到了父皇这里。 既是如此,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父皇英明神武,前日所发诏令,均为旷古烁今之举,自古贤君,莫能如是。” 崇祯对朱慈烺的话不置可否,只平声道:“你不必只说好听的,朕想听听你的见解。” “不过儿臣以为,父皇此次改制,乃惊天动地之举,一着不慎,必会影响我大明气运,实不宜操之过急。父皇若是有改革之意,不妨选下股肱之臣,以州县作为试点,待基础稳固,收拢民心之后,再逐步扩大至省府,进而推行至大明两京一十三省。” 说到这里,朱慈烺突然想到如今的局势,所谓的两京一十三省,朝廷能直接控制的,也就是沿海的几省而已,心中不由有些发堵,便不再说下去。 崇祯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在朱慈烺身上。 看着朱慈烺娓娓而谈,崇祯神思竟有些恍惚。当年那个摇头晃脑背书的孩童,一眨眼之间,就成了健壮挺拔的俊秀少年。 这些年朝事纷争,以致于国势日渐衰微,非但不能开疆拓土,反而连固有的两京一十三省也朝不保夕。 想到自己百年之后,大明传到朱慈烺手中,不知还有多少疆土,崇祯默然了几息,霍地站起身道:“内阁那群人,平素虽是懈惰,于治国理政总算还有些眼光。方岳贡和范景文说的对,我大明凡二百七十年,传到朕的手中,已然千疮百孔,若不进行改制,早晚要葬送在朕的手中。” 这种果决的神情,朱慈烺还是第一次在父皇的脸上看到,不由喜道:“父皇圣明!” 然而下一息,崇祯又板起脸道:“那个吴麟征也太不像话了!朕让他们辅佐你,指望着他们能对你规劝教导,传授学问,不是让他们去做好人的!瞧瞧他们这几日做的好事,给你引见了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人,实在是不成体统!” 听父皇似乎有怪罪吴麟征之意,朱慈烺忙开解了几句,崇祯挥了挥手,说道:“你不必再为他求情,既然他做不了东宫的詹事,朕换别人就是,我大明人才济济,还不缺一个太子詹事。” 崇祯顿了一顿,神色变的极为郑重,说道:“朕让你过来,是有别的要事要吩咐给你。” 朱慈烺心中登时打了个鼓,说道:“父皇但有差遣,尽管安排给儿子去做。” 只听崇祯沉声说道:“琅哥儿,锦衣卫是朕的一把刀,朕一向交在司礼监手里,如今非常之时,文武百官皆不可信,朕身边的人,也没几个牢靠的。你是朕的儿子,又是我大明未来的储君,朕欲把这把刀交到你的手中,你……愿不愿意担起这个责任?” 朱慈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父皇这句话到底是真心还是试探。 他睁大眼睛看向父皇,想从父皇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然而崇祯始终木着一张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见朱慈烺良久没有回应,崇祯的脸上闪过了失望,“若是你拿不定主意,不妨回去好好想一想,问问你的师父们,明日再向朕回复。” 时辰已过了申时,日头已斜挂在了西边景山的树梢上。往常的这个时候,若无重要的政事,那些外官们早早的离开了紫禁城。 然而今日却有些非同寻常,文渊阁里,内阁的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