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的哭声持续了半个时辰,见皇帝无动于衷,那帮勋爵哭的更是大声,整个紫禁城都能听到哀嚎声。 东宫就在皇极门之东,午门的哭声,在端敬殿里听的是一清二楚。 端敬殿里齐齐坐了十几个詹事府的官员,吴麟征、吴国华等人都是一脸焦急,朱慈烺却依然神色如常。 “本宫将朱纯臣横行不法、草菅人命的证据都转给了司礼监,如何去做,就看父皇怎么想了。” 一众官员均是暗地里摇头,显然不相信崇祯会追究朱纯臣的罪责。 当年朱能追随成祖北征大漠,立功甚伟,获封成国公的爵位。 成国公世袭九世,与京中的各家贵戚都有往来,在京营中的威望也是长久不衰。更不要说,崇祯对朱纯臣一向信任,上个月时,还曾下了手令,命朱纯臣总督中外诸军。 即便是朱纯臣犯了滔天大罪,崇祯投鼠忌器,也不敢贸然进行处置。何况如今这么多人大闹午门,一个应对不及,必然会人心离散。 吴国华摇头道:“所谓法不责众,如今有这么多人为他鸣不平,哪怕朱纯臣再多污点,皇上也断然不会轻举妄动。反而是殿下这里,少不得又要被皇上申斥了。” 吴麟征道:“吴少卿所言极是,殿下此次雷厉风行,虽是有功于社稷,却得罪了不少人,有了那帮勋爵的煽风点火,更有许多人兔死狐悲,担心殿下下一个清算到他们头上,必然会对殿下恶语中伤,届时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殿下,宜早做准备才是。” 听到这里,朱慈烺也是叹了口气,无奈道:“唉,若是父皇肯追究朱纯臣的罪责,那本宫被申斥,哪怕是被父皇责罚,也是值得。就怕父皇恩自上出,对朱纯臣轻拿轻放,若是如此的话,本宫下一步的清查就没法做了。” 群臣皆是点头赞同,上次查抄周奎家,纯粹因为周奎此人平素只是爱财,巧取豪夺,并无其他太大的恶行,因此只取了钱财。 而成国公却不同,这些年仗着京营总督的身份,在京中横行不法,草菅人命,犯下了无数的罪过。 太子今日的行动,不单单清查了成国公府的产业,也把成国公的罪状递给了崇祯面前,等着皇帝磨刀霍霍,杀人立威。若是妥协这一次,其后太子查到任何人头上,其他人都可以比葫芦画瓢,大闹午门逼皇帝妥协。 “臣以为,若是成国公此次平安无事,殿下可考虑出京避祸了。” 少詹事李明睿突然说的这句话,惊倒了一大片人。 李明睿是天启年进士,素来胸有匡扶朝政之志。然而自崇祯继位之后,虽有李邦华、吕大器等人的推荐,崇祯却把他安排在了詹事府里,算是东宫的属官。 在李明睿看来,东宫毕竟在朝中影响力有限,难以左右时局,而朱慈烺的韬光养晦,他也一直颇有微词。 是以他在东宫之中并没有太多表现,反而向皇帝上了不少奏疏,然而因他的身份,不论他说了什么,朝中都以为他是替太子说话。 这一次虽升了少詹事,却依然没有跳出东宫,仍和朱慈烺休戚相关。因近日朱慈烺查抄嘉定伯府和成国公府,李明睿总算有了些认同,这才将自己的建言在东宫说了出来。 陈名夏初入东宫,一心想在未来的储君面前占据一席之地,平日发言最是积极,当即反驳道:“李少卿如此说,实在是骇人听闻。成国公所犯之事,都是有据可查,并非殿下无中生有,即便物议汹汹,皇上也不能责怪到殿下头上吧?” “百史,老夫所说的避祸,和你想的不一样。” 李明睿干脆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国库缺钱,由来已久,老夫也不用多说。自永昌王退兵之后,朝野上下日用,靠着司礼监和殿下追赃这才勉强度日。如今全国上下灾祸频发,各地军饷缺口巨大,还有藩王等着朝廷供养,一旦皇上迫于压力,停了追赃拿问,朝廷就成了无源之水,国库入不敷出之时,便是再生动乱之时。” 陈名夏听的仔细,当即便生了疑问,说道:“眼下就到了五六月份,江南征收夏税在即,只要夏税入了库,必能缓燃眉之急。” 李明睿深深叹了一声,说道:“百史,我大明已经无税可收了!” “我大明一十三省,永昌王割据秦晋,黄虎贼肆虐川湘,如今河南、山东皆是不安,宁南伯占荆襄之地,罔顾朝廷号令,朝廷所能依仗者,无非是南直隶、浙闽之地。然而去岁江淮大旱,疾疫肆虐,百姓死者泰半,耕地荒芜不计其数,哪里还能收到多少夏税?” “退一步讲,即便夏税能如约收到,那又如何?永昌王割秦晋之地,西面鹰顾,建虏占辽东之地,北面虎视,而宁南伯接管河南三府之后,却毫无建树,河南之乱已成定局。如今两京之间,唯有运河相连,一旦山东再有风吹草动,到时候建虏南下或是永昌王东进,便要困守孤城,难以自救。” 陈明夏睁大了眼睛,李明睿说的这些,都是朝事,他平日里也都听到过,却无法联系在一起。经李明睿剖析之后,始觉后背发凉,起身朝李明睿行了一礼,说道:“先生洞若观火,小子受教了!” 李明睿的一番话,说的其他人连连点头。 朱慈烺站起身,问道:“如先生所言,天下皆是不安,既如此,先生让我避祸,不知可去往哪里?” “江淮之地,历来富庶,又有江河之险,太祖因之而成帝业,也是目前最为紧要之地。殿下不妨以催收税款为名,去往南京主持大局,一旦北京有风吹草动,又能北上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