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 崇祯满是疑窦,接过纸张看了不过几息,已然是脸色大变。待粗略看完内容,颤声问道:“琅哥儿,这信你是从何处所得?” “这是刘师父自闯贼处所得,因牵涉朝廷重臣,他不敢向父皇说,只交与了儿臣。” “这个刘理顺,方才见了朕,为何不和朕说?朕就如此不值得他信任?” 崇祯惊怒交加,忍不住就想把火气撒在刘理顺的头上。 张缙彦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自崇祯十一年起,短短的六年时间,张缙彦从编修到兵部尚书,可谓是平步青云。 虽是能力不足,远不如杨嗣昌,但胜在听话,不像其他文官那般,当堂给他难堪。 这几日里,因张缙彦灭贼的决心甚是坚决,崇祯还召见了好几次询问对策。 想到此人是闯贼的内应,那这几日朝廷的决策,必然也传入到了闯贼那里。崇祯心中不由一阵发寒,不自觉的又朝朱慈烺看了一眼,问道:“这等隐私之物,刘理顺又是如何得到的?” “这封书信,是闯贼托他转交给父皇。” 崇祯又是一惊,疑道:“闯贼这是何意?” 这句话刚问出来,崇祯立时就明白了李自成的目的。 张缙彦是大明兵部尚书,按朝廷的规制,调兵遣将都要经由兵部。 眼下闯贼尚在京畿活动,建虏又逼近山海关,轻易换了兵部尚书,必将导致军心浮动。可留这样的人在身边,无异于养痈遗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大明就会败在他的手上。 “果然是张缙彦!闯贼当真是用心险恶!朕杀的人多了,也不缺这一个张缙彦!” 见父皇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朱慈烺心中只觉一阵畅快,浑没注意到父皇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既然父皇已经有了主意,那就不必多说,惹了父皇的疑虑。 “父皇也知道,刘师父一向行事稳重,从不做逾矩之事。盖因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刘师父不敢妄言,生恐泄露了出去,损了父皇的英明和朝廷的威严。” 崇祯难得的点了点头,和朱慈烺说道:“刘理顺虑的是,朕要想个万全之策。” 就在朱慈烺以为父皇终于醒悟时,傍晚时分,东厂的番子围起了张缙彦的府邸。 据围观的人说,带着厂卫过去的是高悌,此人一向心狠手辣。到了张府后不由分说,把张缙彦押上了囚车,投入了东厂的诏狱。 当朝的兵部尚书,上午还参与御前会议,不过是隔了半日,就成了阶下囚。在不明情形的人看来,怎么都有些不可思议。 “父皇……这就是父皇的万全之策?” 当听到田存善说起此事,朱慈烺不由苦笑。 骆养性按着他的吩咐,收集到的线索,也都会交在宫里一份。 这些日子以来,朝廷补发了部分饷银,张缙彦掌着兵部事务,被他贪墨掉的饷银着实不少。 他原本还以为,父皇这次会和往常不一样,起码让人先出面弹劾,找一个合适的由头。 哪知他的这位父皇依然故我,还是如此直来直去,除了迟几个时辰派出厂卫之外,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如此大张旗鼓,怕是要震动京城了。 朱慈烺想得没错,所谓兔死狐悲,张缙彦平日里虽没有什么党派,但一来是感于他的遭遇,二来因为东厂的掺和,愿意为他出头的文臣也是不少。 经过一晚的发酵,第二日早朝时,御史言官们开始了规谏。尤其是几个和张缙彦交好的文臣,不住地弹劾厂卫横行无忌,败坏朝纲。 面对着群臣的责难,崇祯这次一反常态,非但没有暴怒,反而是招来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高世明问话。 “高时明,诸位先生参奏东厂横行不法,僭害朝廷命官,你可有答对?” 高时明先是躬身朝崇祯行了一礼,说道:“诸位先生可冤枉奴婢了,奴婢领的都是皇上的差事,是皇上的脸面,哪里敢违纪乱政?” 说完,高时明一改方才的谦卑模样,昂起下巴对着众臣问道:“有人对司礼监不满?” 朝堂上死一般的寂静,方才还在和崇祯极力争辩的众臣一个个低下头去,不敢和高时明对视。 见众臣皆是沉默以对,一个年轻的御史甚是不忿,瞪视着高时明道:“张尚书为国鞠躬尽瘁,方才退了闯贼,于国于社稷都有大功劳,你们不声不响的把他抓进了诏狱,这不是败坏朝纲是什么?” “就这事儿?” 高时明挑了挑眉,高声唤道:“高悌,张缙彦的案子是你办的,既然各位先生有些疑问,不如由你来说一说,张缙彦到底罪犯何条?” 早就侯在门外的高悌当即应声进殿,手中捧了一摞书册。 “禀督公,经小的探查核实,自二月份至今,张缙彦共虚报饷银二十六万两之巨,其中十二万银子,分至衙门各处,其余银子皆贪为私有,此仅为一端,其余贪墨情事,皆记在呈报中,请督公查阅。” 那年轻的御史沉默了几息之后,突然指着高悌厉声道:“不可能!你们这是栽赃!是陷害!” 高悌仔细打量了那御史片刻,突然嗤的一声,对着那御史笑了起来,“咱家道是谁呢?这不是周仲驭的弟弟周钟周翰林嘛,听说你刚入了翰林院一年,就成了清流的领袖?年轻人呐,凡事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急着出头。” 听高悌说了自己的底细,周钟脸色涨的通红。 他是复社骨干,未有功名之时便有盛名,而周仲驭是他的从兄周镳,因指斥内臣,被罢职为民后,这才天下知名。 论知名程度,周钟自觉不在其兄之下,高悌却故意抬出了周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