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令旨发到内阁的还有五十万两银子,这让各处衙门都心动不已。 在有些官员看来,令旨中的话是老生常谈。 自成祖定都北京以来,京师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围城,最严重的莫过于正统十四年,瓦剌大军围城将近一月,最后还不是化险为夷。 如今城外的李自成不过是贼寇出身,自不可与瓦剌大军相提并论。 什么国难,怕只是太子见识短浅,草木皆兵而已。 虽然对朱慈烺的令旨嗤之以鼻,但银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发了下来。不过是一个晨间,各处衙门的主官都涌入到了内阁所在的文渊阁,哭求着户部能拨下些银钱。 经内阁商议之后,五十万两银子,一半给了兵部,尽快加强守备,一半留在了户部,以作急用。 银子散了出去,朱慈烺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所有的政事都推到了内阁那里。 巩永固到东宫时,就见朱慈烺和吴国华在偏殿的窗前相对而坐,面前放着一张茶案,说不出的闲适自得。 见了这场景,巩永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城墙上巡查了一个早上,催着列营登阵,忙的是口干舌燥,不想朱慈烺竟如同无事人一般。 “我的太子呀,如今情势危急,你还有品茶的兴致?” 朱慈烺摊手说道:“我虽有监国之名,毕竟见识和魄力相去父皇甚远,东宫属官皆是翰林中人,抄录文书尚可,于军国大事无太多助力。既然我没能力处理政事,倒不如放手给内阁。” “国库好不容易有了点银子,你把银子交给内阁那群人,就不怕打水漂么?”巩永固有些气急败坏。 朱慈烺拈起了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姑父且放宽心,他们都是随在父皇身边的老人,出不了什么岔子。” “你倒是安心,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事?我算是明白了,国库里的银子,都被这群酒囊饭袋挥霍光的!” “姑父这是遇到了什么事?” 巩永固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了下去,向朱慈烺大倒苦水。 “京营旧制,凡闻贼警,战兵队于城墙要害处,每堞五人,更番防御。可臣这两日巡查得知,守军人数与实际相差甚远,每五堞仅有一人守器械,臣又去查了记档,京城守军在册六万五千人,实有三万两千人,其他人仅录其名,未见其人。由此可知,兵部饷银,至少有半数落入私囊之中。” 巩永固所言,以空名冒钱粮,专事肥己之事,朱慈烺也多有耳闻。 以当年平辽总兵毛文龙为例,其所辖东江镇军民总数不过四万七千余人,实际兵士不足两万,然而却上报兵数十万,私设将领千人。 以不足两万之数,虚报十万之众,每年耗费军饷一百二十万两。 一个小小的军镇,尚且如此肆无忌惮,九边每年饷银千万,能落入兵士手中的十中无一,以空饷中饱私囊者不计其数。 国库不堪重负,又无力整顿九边,只得向百姓加饷;百姓不堪重负,只得纷纷从贼,以求生路。 大明之乱,始乱于外,终乱于内。 不过整顿九边,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当务之急,先用鱼饵钓上几条大鱼,以解燃眉之急。 “此事容后再议,当今事态紧急,先不动他们。” 巩永固不由一愣,睁大眼睛问道:“闯贼就在城外虎视眈眈,此事涉及京中守备,涉及招募兵士,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一大早城门处来报,一夜之间,城外的贼寇竟将军营安插在了永定门外。站在永定门城楼上,根本用不上千里镜,就能清清楚楚看到大顺军的中军大帐。 朱慈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京中各处守军羸弱,若是闯贼强行攻城,怕是坚持不过两日。如今各处勤王大军还在路上,能多拖一日希望便多一分。前几日我和闯贼和谈,约定的是两日之期,如今两日之期已至,我想出城一趟,和李自成再谈一次,姑父以为如何?” 巩永固当即摇头反对,“前日里由你去和谈,便是胡闹之至,好在闯贼一时不察,这才放了你回来。如今你是监国太子,万万不能再去涉险。” 吴国华也在一旁劝道:“巩驸马所言极是,殿下如今万金之体,负朝野上下之望,为江山社稷考虑,不该再意气用事。” 朱慈烺就是顺口一提,见两人齐齐反对,也不再坚持,而是当着巩永固的面儿,召了申芝秀来见。 当日申芝秀因言语傲慢,虽有朱慈烺求情,还是受了十杖,又被关了两日,再见朱慈烺时,早没了当日的傲气。他从看守的人口中得知,朱慈烺成了监国太子,是以见到了朱慈烺,连连开口求情。 “本宫答应过大顺王,两日之内会给他一个回信,今日正好是两日之期,你这就出城回复他吧。” 申芝秀本以为这一次要死在北京城里,没想到朱慈烺竟然还会放他回去,当即大喜,记下了朱慈烺的话,由着巩永固将他送出城去。 李自成的大营就驻扎在永定门外一里之外,申芝秀出城不过半个时辰,就见到了中军大营里的李自成。 崇祯任命朱慈烺监国一事,紫禁城里的圣旨刚下,李自成就得了消息,他觉得,一定是他给予的压迫起了作用。 要不然,好好的一个皇帝,哪能容得上旁人染指自己的权力? 就是亲儿子也不行! “你说,那个小太子放你回来和额回话?” 经过方才的颠簸,申芝秀觉得身上的旧伤又有复发的迹象,他强忍住身上的疼痛,详细说了这两日大明朝堂上的动向。 “小